」
自從穿越過來,我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當差,整日都要緊繃著,小心翼翼地,生怕犯了錯誤導致自己人頭落地。
「好,還有嗎?」他馬上應了下來。
「還想出宮。」見他沒有任何不悅,我逐漸得寸進尺起來。
「想在宮外自立女戶,過身在鬧市,心在丘山的恬淡日子。」
李嘉譽的眼神沉了下來。
當天下午,宮女們就將整整一筐荔枝都送到了我房中。
然而,他卻沒有滿足我的第三個愿望。
那日之后,我不再到御膳房中當值。
我被擢升成李嘉譽身邊的掌事姑姑,這幾乎是宮女事業的天花板了。
因為貼身伺候皇上,就是正二品的朝廷要員見了我也要客客氣氣行禮。
然而我并不開心。
我天生就比旁人粗笨些,又沒有接觸過男子的衣物。
李嘉譽登基后第一天上朝,小太監們不敢近前,戰戰兢兢地將我叫醒,讓我去。
他的手大大地敞開,將我包圍在里頭,身上的龍涎香很淡。
我不敢亂瞟,趕鴨子上架,將他的腰帶系成了死結。
越忙越出錯,服侍他洗漱時,那一盆水盡數傾翻,他的龍袍都被打濕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
過去的幾年,因為自己的金手指,我在御膳房中如魚得水,從未犯過錯。
想起先皇宮中伺候的下人們被賜死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禁有些害怕。
「我沒有怪你。」他拉了拉我的衣角,動作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去睡覺吧,我答應了讓你睡到自然醒的,日后不用早起來陪著我。」
對我想出宮的請求,他卻置若罔聞。
我垂下頭,睫毛微微顫動,試圖掩飾自己的不開心。
李嘉譽忽然穿過我的手,輕輕抱住我。
他的手很快又松開,這個擁抱短暫得不可思議,似乎只在他的一晃神之間。
如果不是我的身上沾染了龍涎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李嘉譽沒再說什麼,上朝去了。
他的步伐有些匆忙,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在階前,又堪堪穩住。
目送李嘉譽去上朝后,我為他收拾床鋪,摸到枕下有異物。
我將枕頭掀起來,一支絹花簪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簪子上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山茶花,粉色花瓣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了,黯淡一片。
李嘉譽竟然將我的簪子一直帶在身邊,貼身放著。
我面紅耳赤,在一室寂靜中,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7
「大人,今日皇上的午膳準備什麼呀?」我如今已不在御膳房中當值。
那邊群龍無首,到了備膳的時間,依舊差遣了小宮女來問我。
「這個時節,渤海的對蝦、鎮江的鰣魚、陽澄湖的大蟹應該都進貢上來了吧。」我端起茶盞,思忖片刻。
我對李嘉譽的飲食習性太熟悉了,以至于不用讀心都能猜出來。
他喜歡吃葷食,便做些大葷的上來,再做些梅花糕和藕粉圓子,用清淡的點心壓一壓肉食的油膩。
小宮女領了命下去,待李嘉譽下朝來用午膳時,餐食已經擺好了。
他望著一桌的佳肴,卻忽然對傳膳的宮女發了難。
「朕從未對人提起過自己的喜好,你們御膳房倒是會揣測。」
他聲色俱厲,宮女們嚇得一齊跪下來。
從前做太子時,他便忌諱這個。
因為不知道我會讀心術,他將我當成了諂媚的小人,同我總不對付。
「陛下息怒。」我也跪下來,「臣在御膳房當值慣了,是臣叫他們做的。」
「不過是選用了些當季的新鮮食材,實在沒有揣測圣意的意思。」
我謙卑地向他解釋著,心底升起一股疲倦。
我對這個時代沒完沒了的勾心斗角,沒完沒了的懷疑猜忌,越不過的上下尊卑感到深深的厭煩。
我垂下頭,但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在我頭頂逡巡,帶著積蓄已久的怒氣。
「皇上要罰,便罰臣一人,不必怪御膳房中眾人。」我又補充了一句。
「不要動不動就跪。」李嘉譽沉默良久,臉色由冷峻轉向溫和,「朕沒有說要罰他們。」
用完午膳,李嘉譽前往靜慈寺同住持下棋。
李嘉譽做太子時便同他有交情。
坊間傳聞,這位住持能通陰陽兩界,算無遺策,因此李嘉譽一直對他極為敬重。
李嘉譽屏退了所有下人,帶著我前去找住持,讓他為我算上一算。
我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他有何意圖。
住持問過我的生辰八字,說我是飛鳳之命。
李嘉譽大喜過望,正要謝過住持時,他話鋒一轉。
「然而姑娘的命格清奇,應當不是俗世中人。」住持頗有深意地望向我。
李嘉譽臉上現出迷茫的神色。
我怔愣片刻。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封建迷信,并沒有從骨子里相信過,然而住持的話讓我不得不信。
「住持大人明察秋毫,臣幼時確實不在此朝中。」想到他或許有讓我脫身的方法,我硬著頭皮對他和盤托出。
我講完前因后果,李嘉譽的目光長久地落在我臉上。
「所以你是來救朕的神仙嗎?」
他沒頭沒尾地問出這句話。
「陛下福澤深厚,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沒有臣,也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