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該給趙淮安找個溫良賢淑的,我做得對。」
宮嬤嬤嘆了口氣,「公主,難受就哭出來吧。」
我低著頭,過了會兒,不甘心道:「我要裝個賢良的模樣出來,可比她們都好。好歹公主禮儀,我是認真學過的。配他趙淮安,綽綽有余。」
「是。」宮嬤嬤低聲應和。
我哽了哽,眼眶一紅,掉下眼淚來。
我哪里不知道,人家宋家小姐比我好千倍萬倍,好到我一想起她陪在趙淮安身邊,心就像壓了一塊石頭,喘都喘不上來。
宮嬤嬤拽下梳子齒的半縷青絲,替我梳順了頭發,「公主日后同陳大人好好過日子,也算了了太后一樁心事。」
我擦擦眼睛,「陳鈺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太鬧騰,讓我回公主府去住吧。」
「可是……」
「你留在陳家,別叫宮里知道。」我打斷了宮嬤嬤的話,「我沒有力氣跟你爭,準備點吃的,我餓了。」
17
宮嬤嬤離開后,我一言不發地換了身衣裳,去了回春堂。
回春堂前的藥童正坐著打瞌睡,聽見動靜,睜開惺忪睡眼,「你找誰?」
「歐陽大夫。」
他指指后面的錦旗,「一脈千金,童叟無欺。」
當!
一錠金子仍在桌子上,我直接走進去。
老者被動靜驚擾,吹了吹白胡子,「有何貴干?」
我伸出手腕,「診脈。」
他歪著頭,朝門口望了望,直到看見那一袋金子,眉開眼笑地搭手上來,兩眼一瞇,胡子一翹,笑口一開,
「夫人,有喜了,這事你自己來可還行,不得告訴你家夫君一聲啊!」
我盯著他,有了短暫的愣神,「你說什麼?」
歐陽大夫神色如常,對著我比比畫畫,「有、孩、子、了。」
「沒診錯?」
歐陽大夫一副被冒犯了樣子,「老夫乃城中有名的千金圣手,一個喜脈都診不出來,明日干脆砸了招牌,出門討飯得了!」
我本想著上次出宮,灌了一碗藥下去,之后便精神不濟,找大夫瞧過才放心。
不承想,竟是這樣的消息。
我愣了很久,呆呆說道:「勞煩開些安胎藥……」
「這是另外的價錢。」歐陽大夫捋著白胡子,笑瞇瞇的。
又是一錠金子拍在桌案上。
歐陽大夫笑開了花,「哎喲,你們這些夫人啊,一個個都挺有錢的。」
我拎著藥回了公主府。
進門的時候,府里靜悄悄的。
拐過一處假山,冷三坐在那兒,盯著一壺茶愣神。
我走近了,他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見我的一瞬,目露詫異,猛地站起,「你怎麼回來了?」
我撇撇嘴,鼻頭一酸,「冷三,我有孩子了……」
冷三一愣,眉宇間驟然騰起一股戾氣,拔出腰間的匕首,「哪個混蛋的!我宰了他!」
我又哭又笑,鼻涕擦了一身,「趙淮安的孩子……」
冷三僵住了,少頃,轉身往外走,「我去把他捆來!」
「站住!」我沖過去,攔住他,「他新婚燕爾,你捆他干什麼!」
「新婚燕爾?他也配!」冷三幾乎是怒吼著跟我說,「我由著你清白身子給了他,不是看你受罪的!你別攔我,這事落在我這兒,他也就是斷條胳膊腿,元岳知道了,趙淮安命都別想要!」
我鼻頭一酸,「我讓他娶的!」
冷三額頭青筋暴跳,「你腦子壞了!」
我喪氣地垂著頭,「趙淮安娶了妻,第二日我找上門去算怎麼回事。」
「羅扶月,你瞅瞅你現在,哪還有半點骨氣!」冷三恨鐵不成鋼,匕首插進泥里,轉身就走。
我咽了口唾沫,「那個……我的藥……」
「愛找誰熬找誰,我不伺候。」
后來,我才聽聞冷三遣散了府中的諸多面首,只有他和元岳甘愿留下守著偌大的公主府。
晚間,我蹲在小灶前,手法生疏地往灶里添柴,時不時被嗆得咳嗽幾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冷三沉著臉走進來,搬個板凳擠開我,「起開,這麼大的人連熬藥都不會,笨死你得了。」
我護著肚子,默默蹲在一旁,看著火苗搖曳,冷三熟練地撥拉幾下,快要熄滅的火勢漸漸漲起。
冷三說:「那麼多丫鬟守著,你非得自己來?」
我小聲道:「我不信別人……萬一有人使壞,讓我滑了胎,得不償失。」
冷三嗤笑一聲,「你也看得起自己,也就是你,拿他趙淮安的孩子當寶。」
「也是我的,不服憋著。」
冷三一噎,翻了個白眼,最后五碗水熬成一碗苦藥湯,端到我面前,「喝了吧,我去給你拿糖。」
「不用。」我端著碗,笑瞇瞇地吹了吹,一口喝下去,苦得打了個哆嗦。
「嘖嘖,甘之如飴啊……」冷三諷刺道。
我在公主府住了幾日,除了冷三,沒敢告訴別人。
18
有天,陳府來信,請我回去,大清早我便趕過去了。
結果一碗雞湯擺在我面前。
「這是什麼?」
「寄情相思。」有位胖胖的姨娘回答我。
我陷入了沉思。
當時我心血來潮,弄出一道食譜,熬好的雞湯,再輔以紅豆,賣相極佳。
后來纏著趙淮安要菜名,他寫了一封回信,簡簡單單四個字——「寄情相思」。
我有些發蒙,手里被塞進了一封信,信上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
「你們從哪里弄來的!」
這些信,明明被母后收走了!
「扶月!」
逆著天光,我似乎聽到有人喊我。
待我看到來人,突然站起,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可知當著眾人的面,貿然來見我,會給自己招致多大的災禍!
宋家不能饒他,皇家亦不能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