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嬪氣不過,就想沖上去,被琴嬪拉住了:「我娘說,沖動是......」
她話音還未落,卻見寶貴人臉色一冷,在蘇瑪震驚的神情下,直接將珍藏多年的泥娃娃全都砸了個稀巴爛,一個不剩。
皇上知道了,怒火沖天地吼她:「尹寶珍,朕就是平日太縱著你了!」
寶貴人成了答應,從主殿被迫搬去了凄冷的偏殿。
滿屋子的碎瓷片子,她也不叫人掃,我們時常去看她,她臉上也不大愛笑了,只有茶嬪做的新糕點,才會說幾句話。
我知道她難受,這麼多年,她就喜歡這些泥巴玩意兒,如今卻變成了滿地的碎片,沒人給她一絲守護,又或是公道。
在家中,尹將軍定是將她捧在手心里寵著的。
我安慰她:「你的名字是寶珍,將軍和夫人定是將你視作珍寶,我們大家也都珍視你,喜歡你啊。」
茶妃:「就是。」
舞嬪說:「皇上算個屁,你別理他,哪天說不定他就駕崩了。」
可是不久后,尹將軍因為貪污瀆職,也莫名其妙的下了大獄。
大家都傳言說,尹將軍是受了女兒的牽連,但我知道,皇上早就看尹將軍不順眼,如今借著尹寶珍在宮里所謂犯錯,便開始對尹家動手了。
尹寶珍知道后,直接暈了過去,再接著就是一病不起。
徐太醫診完脈,對著我搖頭嘆了口氣。
我希望徐太醫的樣子的裝的,因為之前大家都是這麼裝病騙皇上的,只是,這次是真的。
那個最喜歡宅在宮里,搗鼓泥娃娃的小姑娘,就這樣一病不起。
她走在了進宮后第六年的春天,桃花滿園的季節。
皇上想起她初入宮時,總來勤政殿蹭點心吃的模樣,倒是裝模作樣的傷心了一陣子,不久,就寵幸了一個小宮女,當即封了答應。
可憐黑常在,這麼多年,還是常在,我們覺得她辛酸,便總帶著她一起玩。
我想,若是皇上死了,那后宮我最大,那姐妹們就都不用陪葬,他死他的,我們只會更快活。
9
那個新來的施答應心氣兒高的很,私下里說自己就是要當寵妃的。
可整個后宮,沒人跟她爭寵。
她穿的花枝招展來請安時,暗戳戳的炫耀自己年輕,除了舞嬪「哦」了一聲,都沒人搭理她。
茶妃新做了點心,下午還有姐妹局,文貴妃早就在等了,誰有空跟她爭寵?
施答應大概覺得離奇,看我們破罐子破摔一副擺爛的樣子,炫耀的表情僵住,直接啞然。
文貴妃大約是漸漸放下了,雖然見人依舊神情淡淡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一次也沒去找過皇上,意料之外的叫大家打牌。
以前誰也叫不動她,如今自己天天組局,輸了也不在乎。
舞嬪說她魔怔了,我卻覺得是件好事。
琴嬪去年生下一個小皇子,玉雪可愛,小小軟軟的,乳名叫元寶,大家都希望他像寶珍一樣貪吃,可愛。
她也如愿見到了久違的母親,也算是完成了心中的夙愿,臨走時拉著母親的手不肯松開,她娘笑著說她這麼大了,還這般沒出息,但卻悄悄紅了眼眶。
我問琴嬪還生不生,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不生了不生了,太疼了!」
我連忙說:「好好好,以后都不生了。」
后宮這一個孩子也夠了,太多了也鬧騰。
舞嬪是個混賬羔子,每次把元寶逗哭了,就往我這兒一送,然后我耳邊就是連綿不斷的:「母后......嗚嗚嗚,母后,嚶嚶嚶。」
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想掐死舞嬪。
那位施答應最終還是沒能成什麼氣候,皇上會有更年輕的新人,而她并不是唯一,似乎是得罪了某個新人,起了沖突,被皇上打發回浣衣局了。
皇上偶爾追求回憶,就會按個召見,懷念懷念我們這些老人,倒也不會苛待。
我是皇后,他偶爾犯病來看我,非要摟著我說話,扯著那些與我并不多的情分。
他說:「朕想起與你初見......」
我心里覺得可笑,大約每一個舊人,他都是這樣說的吧,只不過,我始終記得,當年我初進宮,瞧見他生的好看,掀開蓋頭時溫柔的看著我。
我那時就想,我的夫君,想來跟爹爹說的是一樣的,天下最好的男子。
我不得不承認,我差一點就心動了。
可遺憾又慶幸的是,我聽到了他的心聲。
他說:「這陸氏容貌平平,若不是為了朝局,朕豈會選這種女子做皇后,好煩,還得跟她同床。」
可是,明明是他情感真切,同爹爹求娶的我呀。
于是,從進宮的第一天,我便厭棄了他,也知道,自己的眼里,不會再有夢想中的廣闊山河。
10
新朝第九年的冬天,年僅四歲的元寶被冊立為太子。
小太子享受了四年的悠哉時光,被整個后宮寵著,有些貪吃貪玩,總是會在書房背詩的時候,四處亂看。
小短腿耷拉在椅子上來回晃,小眼睛卻溜溜的轉,后宮女狀元文貴妃在教他念詩,他卻盯著窗臺上的兩個泥福娃娃。
「母后,那是什麼呀?」
我坐在一旁陪太子讀書,正暈暈乎乎的犯困,瞥了一眼忽然精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