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平日里總是一口一個「我娘說,」就知道是一個依戀家里的人,其實大家年紀也都不算大,她比我小幾歲,初進宮時也不過十五歲,花一樣的年紀。
于是琴嬪也開始喝安胎藥了,一碗接一碗的坐胎藥喝下去,每每都是捏著鼻子喊苦,一個月后,她來找我,說:「皇后娘娘,為什麼嬪妾還沒有懷孕?」
大家都紅著臉哄堂笑,只有舞嬪翻了個白眼道:「妹妹,生孩子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也得看皇上行不行。」
她的話說的讓人臉紅發羞,茶嬪拿帕子捂著嘴,耳后根都紅了。
雖然這是個害羞的話題,但琴嬪還是想懷孕。
就在這時,喜嬪的肚子有了動靜,居然提前兩個月早產了,我們急著趕去她宮里,卻連最后一面也沒見著,太醫跪了一地,說胎位不正。
最后生下來一個死胎,連同大人,一起沒了。
我站在殿門口,屋子里滿是血腥氣,一陣哀嚎聲傳來,我卻呆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很久之后,眼角的淚才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砸在地上,很快風干不見。
7
喜嬪歿了。
皇上追封她為妃,厚葬皇陵,說算是給些體面。
可是,體面,又是什麼東西呢?
我想不通,也不愿去想,只盼著后宮的女子都能平安順利的活著,就跟琴嬪的娘說的一樣,不求大富大貴,安安分分活著就好。
皇上待我是不錯的,雖然他整日心里疑心這個大臣,猜忌那個將軍,但也算信任我爹吧,畢竟,他如今已經退居閑職,皇上需要時,才會宣召他。
他偶爾寫信來問我好不好,我也只說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何不好呢?
如今大家都不喜歡被皇上召幸,有倒霉的被他翻了牌子,就裝病,花錢賄賂徐太醫,開一張方子。
也有不愿意懷孕受苦的,找徐太醫要避子湯,尤其舞嬪,她可是要編排舞蹈的,嚷著要是懷孕了,纖細的腰身就沒了。
徐太醫來問我,我便說:「只要避子湯對大家身體無害,便由她們吧。」
身子是自己的,要不要身孕,也都是大家的決定,無須任何人干涉。
徐太醫人好,頗受后宮妃嬪的喜歡,靠著時不時的賄賂,他倒是發了一筆橫財。
這些時日,皇上沒空來后宮,他忙著處理草原的事情,聽說寶嬪的父親尹將軍與草原打了多次仗,卻始終沒個結果。
我聽皇上心里說,想用和親換兩國和平,可他沒有親生的女兒,只有一個姐姐,是先帝的朝夕長公主。
長公主脾氣不大好,又是皇上的親姐姐,雖然早年喪夫,但年歲頗大,皇上沒法子,便請草原使臣先來訪談。
來的除了使團,竟還有個渾身金鈴鐺的草原公主,叫做蘇瑪的,一臉驕縱,好像很看不起我們。
宴席上,說什麼中原人麻煩,規矩多之類的。
她這話說的不假,舞嬪還感嘆遇到了知己,她也一向討厭布菜,每一道菜只能吃幾口,就要被撤下去,說是什麼老祖宗的規矩。
可第二天,舞嬪就不這麼感嘆了。
因為,這蘇瑪公主驕縱任性,居然直接闖進了寶妃的宮里,將寶妃珍藏的泥娃娃摸了個遍,甚至,還不小心打碎了兩個。
她平日最喜歡搗鼓這些,月例銀子都打造了架子,用來放置齊整這些娃娃,大多是她自己做的,有些是宮里宮外收集的珍品。
就連皇上來,都不讓碰。
她看了我們打牌回來,就看見滿地的碎片,那些泥娃娃亂糟糟的,七橫八扭,蘇瑪公主一身俏麗的紅衣,正揚著一張小臉跟宮女說話。
「這娃娃倒是有趣,我走的時候都要帶回去。」
寶妃當場就發瘋了,她上去直接揪住蘇瑪的頭發,抬起膝蓋頂在人的肚子上,兩個人扭打在一塊,打的不可開交。
8
這些場面,還是聽在場的宮人說的。
我們到的時候,皇上的臉色鐵青,蘇瑪的臉都被抓破了一道,裙子上還有腳印,一臉驚恐地瞪著地上跪著的寶妃。
而寶妃也沒好到哪里去,頭發亂糟糟的,懷里也抱著最喜歡的泥福娃娃不肯松手,一臉倔強。
她雖然貪吃糕點,性格天真,但從來沒有如此發瘋過。
聽了事情原委,我們都憤憤不平,皇上卻眉頭一皺。
我聽到他的心聲:「尹家父女真是沒一個讓朕省心的,當爹的打不了仗,做女兒的在后宮鬧事,恃寵而驕,給朕凈找麻煩。」
可尹將軍戰功赫赫,寶妃也從未恃寵而驕啊。
「寶妃對使臣不敬,降為貴人,她不是愛吃嗎?罰她三天不許吃飯,還有,這些東西,全都送給蘇瑪公主做賠禮。」
皇上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只有那蘇瑪公主,得意洋洋的看著寶妃,頗為挑釁。
寶妃咬著嘴唇,聲音帶了哭腔:「憑什麼?那是我的東西!」
我與后宮的姐妹也紛紛為寶妃說理,可皇上的腦子仿佛被驢踢了一樣,心中說著所謂的大局,面上斥責寶妃,還罰了所有為寶妃說情的人,一同禁食。
包括我。
蘇瑪公主在宮里呼風喚雨了幾日,離開時,還親自來寶貴人宮中,看著人搬走那些泥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