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一想我的心頭就要滴血了,該死的趙頡,我兢兢業業伏案工作了這麼多年才攢下的一點錢,結果他一分錢都沒用在百姓身上,一年的時間就全給我嚯嚯完了!
沛春正要出門傳話,我叫住她,冷聲道:「也不用換什麼餿飯稀粥了,叫他自力更生吧,快餓死了就灌些米湯,別叫他死了,也別叫他好受著。」
「是。」
沛春從善如流地應下。
寶華寺的善德法師與清月觀的鶴回道長與我回了信,他們已經在趕來京城的路上了。
而等我將安瀾這兩個月堆積的政務處理完,前面那麼多世被穿越女「救贖」過的男人們也陸續重生了。
他們很快就發現,我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人,我只是我,是大寧的女皇。
而他們的處境不太妙。
蕭祁是最鎮定的那一個。
他和柳永思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不過我與他的關系要更親近一些。
因為他是母皇親自給我預備下的皇夫人選,從小到大,他幾乎與我形影不離。
我原本是屬意他做我正經的皇夫的,只可惜,他父親犯了渾,貪了賑災糧餉,被母皇厭棄。
就算他母親在軍中再得力,進我府中時,他也仍舊只得了一個侍夫的位置。
我登基后,他位分不變,他也未曾埋怨過,第四年,我方才給他晉了側君。
我忙于政事,宮中后妃并不多,位份最高的,也就是他了。
我一直很寵愛蕭祁。
無論是潛邸時還是登基后,該有的尊榮與體面,我從未少過他的。
我自覺與他青梅竹馬,情誼頗深,所以那個穿越女奔著他來時,我期望著,并且有八成的把握覺得,他會認出那不是我。
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他確實認出了那不是我。
可他卻對那個穿越女越發好了。
我初時不解,后來卻明白了。
因為穿越女能給他我給不了的權利。
譬如君后的位置,譬如臨朝的資格。
我無法忍受皇權自我手中分散,而穿越女則巴不得捧他上朝堂。
那個穿越女捧著蕭祁的詩文策論滿眼仰慕:「這樣才華橫溢,又有遠大抱負的人,如何能被困在后宮這一方狹小天地里呢?」
于是她許他一起批閱奏折,一起商議政事,最后與他并肩稱皇。
蕭祁是感激的,我能看出來,他對她是真的動了心,他引她為知己,他深愛著她。
穿越女陷入與蕭祁靈肉結合的甜蜜幸福里,沛春勸她對蕭祁多加防備,最重要的是保重自身,可她聽不進去。
不但聽不進去,還道她與蕭祁深愛彼此,早就密不可分,而沛春心思不純,挑撥離間。
「蕭郎他不會辜負我的,他說過,他此生深愛我,我信他。」
她神情堅定,早已被情愛迷暈了頭,沛春心灰意冷,徹底絕了勸說的心思。
沛春被逐出宮那日,穿越女被診出有了身孕。
蕭祁激動又興奮,將耳朵貼在她未曾顯懷的小腹上,高興得熱淚盈眶。
穿越女也感動得落了淚,她抱著蕭祁,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幸福。
但這樣的幸福卻沒持續多久。
一年、兩年,到第三年的時候,穿越女雖然仍舊頂著女皇的頭銜,但已經徹底淪為了蕭祁的附庸。
她每日在后宮中帶孩子,期盼蕭祁能早些下朝來看她們母女。
但蕭祁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到最后,蕭祁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不耐煩。
但過了一段時間,蕭祁又恢復成了從前的溫柔深情。
因為他要封穿越女作皇后。
這天下看似還姓鐘離,可其實已經是蕭家的天下了,穿越女沉浸在蕭祁久違的熱情里,幾乎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但這只是個開始,有了皇后,自然要有后宮,于是宮里的嬪妃一日一日地多了,穿越女就是再蠢,也意識到了不對。
她去質問,蕭祁不慌不忙,說是為了平衡朝堂勢力,又或是為了安撫周邊的附屬國。
總之,他總有各式各樣冠冕堂皇的理由。
穿越女終于心冷。
她總算醒悟過來,想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一些權利,她要蕭祁封他們的女兒做皇太女,可蕭祁不愿意。
他已經有了兒子,而且不止一個。
最后穿越女在宮中郁郁而終,蕭祁短暫地悲傷了一會兒,轉頭就將她的女兒送往了西夷和親。
母皇領著我從男人們手中打來的天下,不過兩世,就被穿越女跪呈給了男人。
這個結果我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穿越女養大了蕭祁的野心,叫他嘗到了無上權力的滋味,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放開手。
平心而論,比起白眼狼柳永思和昏庸無能的趙頡,蕭祁這個皇帝做得還算稱職。
他在位的那幾世,百姓們算不上安居樂業,但也能吃飽肚子,勉強過活。
雖有戰亂,也知人善任,守住了我朝的疆土。
但我不打算放過他。
雖說是穿越女頂著我的身體自愿讓權給他,可歸根結底是他竊取了我鐘離家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