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綠鼻子,四個毛蹄子,走路嚓嚓響,要吃活孩子。」
我一直認為,村里老一輩是用這話嚇唬小孩子的。
直到我的網戀對象死在了山貓坡,我抱著她被掏空的身體又哭又吐。
我哥則踹了尸體一腳說:「生不出兒子的玩意,活該!」
1
青杏死了。
雖然對外說是她自己失足滑下去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打死我也不會忘記找到青杏時的情形。
昏暗的手電筒光柱里,那群泛著幽光的紅眼睛,爬滿了青杏的身體。
青杏的眼睛大睜著,雙手還死死保持著護肚子的姿勢。
可惜肚子破個大洞,里面的嬰兒早被掏走了。
驅散開山貓群,我蹲在青杏身邊又哭又吐,難受得渾身發顫。
我哥則踹了一腳,又朝她的臉呸了口痰罵道:「生不了兒子的玩意,凈添晦氣!」
青杏死時都懷孕五個月了,卻攔不住哥打她。
打是因為青杏懷了女兒,她既不愿流產,也不愿喝打胎藥。
青杏因為護肚子弄得我爸媽也不待見。
就隨哥糟蹋,沒想到出了人命。
好在青杏是外地的,村里人不說啥,我們草草埋了也不會有人追究。
埋青杏是村里的陰陽先生四爺幫看的墳。
四爺站在一旁,蹭了蹭鞋口的污漬,陰著臉說青杏這是橫死,不能進村,只能就地埋在山貓坡。
山貓坡早年間是亂葬崗,野鬼多,陰氣盛,或許能壓住青杏的怨氣。
坑是我和我哥刨的,我哥氣得罵個不停,黑暗中,他那只義眼泛著獸一樣的熒光,乍一看有些瘆人。
2
我哥的眼睛原本是好的,小時候有一次下大雨,我們在放學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
為了救我,哥死命將我舉到了高處,他的眼睛卻被倒下來的樹枝戳穿一只。
當時山里條件差,出山又難。
實在沒辦法,村醫只好挖了只野山貓的眼睛幫他裝上。
哥的眼睛從此變得一大一小,極不對稱。
因為這件事,我哥幾次自殺未遂,脾氣變得超差。
我們一家人也只能默默地順著他。
我覺得愧疚,更是什麼事都讓著我哥,稍有不順,就被爸媽罵沒良心。
后來我讀了大專,哥則因為眼睛問題自卑,初中都沒讀完。
成年后我長得高挑帥氣,我哥卻早早發了福,人又矮又胖,眼睛一大一小,脾氣又是出名的暴虐。
我家很窮,哥這條件在農村根本娶不上媳婦。
直到,我跟青杏奔現,他動了歪腦筋。
當時我憤怒得菜刀都拎起了,卻被我爹一悶棍給敲暈了過去。
等醒來,青杏已經被鎖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青杏后面的遭遇,我也都是通過爸和媽的聊天知道的。
我很難過,卻實在沒法,只能在縣城草草找了份工作。
一邊上班,一邊悄悄打聽著青杏的情況。
本想掙足了錢,幫哥好好娶個媳婦,把青杏給換出來。
沒想到哥這麼快就把人給糟蹋沒了,再見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青杏的死傳得人盡皆知,我哥成了比野貓還可怕的存在。
村里人都說哥這輩子光棍打定了。
沒想到僅僅過了一百天,哥突然打電話過來,讓我回去參加他的婚禮。
聽著哥興奮的聲音,我超級好奇。
這到底是個啥樣的姑娘,竟然敢嫁給我哥這樣的人。
哥掛了電話,很快發了個朋友圈,我帶著好奇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美顏到喪心病狂的情侶照上,姑娘雖然用了貓頭特效,但那張熟悉的臉還是令我嚇懵了腦袋。
這……這怎麼可能!
青杏都被埋在地下一百天了啊?怎麼又會出現在哥的朋友圈?
并且又要嫁給我哥?這不合邏輯啊?
我掐了下大腿確定不是做夢,便試探著發微信問我哥新娘叫什麼,怎麼認識的?
我哥半天回了個不耐煩的語音條:「讓你回就趕緊回,少特麼廢話。」
語音條夾雜著新嫂子尖細的笑聲,那聲音乍聽很嬌媚。
越聽越像是什麼動物在叫。
直覺告訴我事情很不對,打爸媽電話不通。
我又翻找了所有能聯系的村里人,無一例外,全是忙音。
微信語音條的聲音詭異地播放著,怎麼都關不掉。
新嫂子的笑聲又一遍遍撞擊著我發麻的頭皮。
情急之下,我只好胡亂收拾了行李,匆匆朝家趕去。
3
「不要聽信你哥的話,別回來!」
剛到村口,四爺的信息就突兀地跳了過來。
我看得一頭問號,正想問個究竟,突然斷網了。
山村霧很大,腥黏的空氣像是阻斷了所有。
我瞎摸著往前走,不時被躥到腳邊的紅眼東西嚇到。
正納悶這些東西怎麼會摸到村里來,一聲粗獷的叫罵令我回過了神。
「媽了個 X 的,往哪跑!」
聽到是我哥,我急忙加快步子往家跑,剛要敲門,門里躥出來一個人,那人差點將我撞倒。
「啊!是春峰啊?你咋還真回來了,你……!」
來人正是四爺,他一邊大喘著氣跟我說話,一邊手忙腳亂地系著褲腰帶。
我更懵逼了,哥這不是要結婚了?怎麼會請看墳地的四爺?
我正想問怎麼回事,哥已經舉著碗口粗的悶棍殺過來了,哥的后面還跟著爸媽,他倆擺著手叫喊著,一副很著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