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信庭聲音緊著,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從沒有一天是睡好的。我們這麼多年了,不能說放下就放下。」
我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我們只是做了很多年的朋友罷了。」
這些年,他什麼承諾都沒有給我過。
是我理所應當地以為,我們是愛人,是家人。
裴信庭神色不可置信,「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我不想與他糾纏不清。
也怕再多說幾句我們情緒失控引來關注。
恰好舞臺前燈亮起。
沈不渝翩然登臺,聚光燈下,清冷矜貴。
行云流水般的音樂流淌而來。
我抬手指向舞臺上的他,「是啊,這位就是我的新歡。」
12
裴信庭紅了眼眶,他發瘋般的攥著我手臂,猛力拉扯著我。
我被迫跟著他走進了后臺。
他隨手推開一間化妝室的門,將我拽了進去。
他扳住我的雙肩,失控般的搖晃。
那雙眼猩紅含淚。
「程知儀,你說我做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我只是下意識救了她,我也不知道那頂燈會砸落下來又恰好傷到你的手腕!我該怎樣證明我的心?要時光倒回我眼睜睜看她死在我們面前嗎?」
「我只是覺得我們擁有的已經很多了,世界太不公平,她若出了意外就等同于搭上一輩子!知儀!不能拉小提琴了我也很為你遺憾可惜,可我們以后還有很多條路可以走,別搭上我們的未來好嗎?」
你看。
他口口聲聲說著為我可惜,卻句句覺得——
我沒辦法彈小提琴也沒關系的。
是啊,所有人都覺得沒關系,他們只會心有余悸。
幸好手腕受傷的人不是宋清月,她只有小提琴了。
而我出身名流、天之嬌女,是被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公主。
我失去一雙會拉小提琴的手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眼前朦朧,哽咽著:「他們不懂,連你也不懂嗎?」
「小提琴是我從小到大以來唯一的熱愛,跟你攜手走到大舞臺是我唯一的夢想!」
可我的夢徹底破碎了。
裴信庭嗓音顫抖,「可我們在其他的地方還有未來啊。」
我掰開他落在我雙肩的手。
「裴信庭,真正讓我們分開的不是這場意外。我說過,換做是我我也會護住她。我手腕的傷也無法預料。」
「可你們打著訓練的旗號身影靠得越來越近的時候,你無法失去我卻推不開她的時候,你有想過今天嗎?」
「是惺惺相惜,還是動了春心,裴信庭,你自己很清楚的。」
裴信庭痛苦地搖頭。
「我真的知道錯了,知儀,我不懂珍惜。你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就當作——可憐可憐我。」
我知道,像他這樣優秀驕傲的人說出「可憐」二字時需要多大的勇氣。
可我不為所動。
甚至覺得極為可笑。
在這段不復雜卻很狗血的感情中——
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我還年輕,愛錯了人可以重來。
宋清月也不覺得可憐,因為她自認費盡心機終于把裴信庭留在了身邊。
唯獨裴信庭,在兩段感情中掙扎猶豫,他優柔寡斷地傷害了兩個人,卻覺得自己可憐至極。
「裴信庭,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13
房門被一股猛力推開。
沈不渝大步向我走來,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我眼前,彎身替我擦拭眼淚。
從他未換的燕尾服還有手握的小提琴中都能看出,他應當是一下臺便找到這里了。
沈不渝氣喘吁吁,連帶著撫在我眉眼間的指尖都在顫抖。
「姐姐,別回頭。」
裴信庭目光落在那把小提琴上。
他苦笑,「你是真的愛他啊,就連最愛的這把小提琴都給了他。」
我心跳漏了一拍。
當時為了不與裴信庭糾纏不休,隨口便說了沈不渝是我新歡。
如今舊愛「新歡」共處一室,很難不有火藥味。
問題是,沈不渝是無辜的啊。
我拉著沈不渝的手就往外走。
裴信庭卻叫住了他。
「我說,你能為程知儀做什麼呢?你有我喜歡她嗎?」
沈不渝腳步一頓,目光沉沉望過去。
他一向與世無爭,姿態淡然清冷,第一次我在沈不渝身上看到了火藥味。
還隱隱伴隨著勝負欲。
他說:「你沒資格拿著你零星可憐的愛跟我比。」
我內心震撼,宛若四季光景在腦海中瘋狂輪回倒敘。
「我沒資格?」裴信庭笑了,「你以為一個小小的校慶就值得我來參加了?我功成名就,為她而來,我怎麼沒資格?一年多了我時刻關注著她的生活我沒資格?」
與裴信庭聲色激烈不同,沈不渝極為平靜,只是一雙眼幽深不見底。
他沉著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你的確沒有。你口口聲聲說為她而來,卻把這件事理解為屈尊降貴。你說一年多時刻關注著她,可你知道她在哪兒,你有無數個機會回國挽回她陪她度過最漫長最難挨的時光。你沒有回來。」
「因為你舍不下,姐姐走了,你舍不下宋清月,你享受著跟她模糊不清的曖昧,也不舍得你在國外大大小小的機遇。
」
「你不是來挽回姐姐,你是仗著自己功成名就,來以上位者的姿態向姐姐勾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