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找到他時,他養母病重,同時打三份工,正是焦頭爛額之際。
所以,當陸洵穿著手工定制的高級西裝,踩著锃亮的皮鞋,優雅地捧著蛋糕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說著歡迎時。
他感受到的不是歡迎,而是棒殺。
可我跟父母卻沒看出他的窘迫,與陸洵站在一起,衣著華麗,高高在上地歡迎「土窮」的他。
糟糕的我,在聽到陸洵好友對他的惡意吐槽時,甚至跑到他面前質問,「宋航,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你怎麼連套像樣的西服都不穿?」
很多年后,我都記得宋航那時露出的難堪。
「我喜歡這件白裙子。」我直視著陸洵的眼睛。
他隱藏得特別好,眼神澄澈,無論怎麼看都是光明磊落的翩翩君子。
以至于騙了我們全家。
陸洵怔了一瞬,便沒再說什麼。
這時,宋航到了。
跟記憶中一樣。
他穿著廉價的 T 恤,洗到泛白的牛仔褲,一臉稀松平淡地走進偌大的別墅。
看著記憶中年輕英俊的臉,我心頭泛酸。
率先沖過去,直接抱住了他,「哥,歡迎回家。」
宋航僵住了。
兩只手局促地不知往哪放。
他進來看到的第一眼,感受到的大概是格格不入。
我笑著,抽身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樓上帶,嘴里熱切地說著話兒,「哥哥先跟我上樓。」
宋航蒙蒙的,被我拉著上了樓梯。
我回頭,看到陸洵手捧蛋糕,臉色異常難看地愣在原地。
他原本是想給宋航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卻被我破壞了。
他抬頭看我,眼底滿是不可置信,「阿蕪,宋航還沒吃蛋糕。」
我朝他笑笑,「不急。」
我拉著宋航來到父母的臥室。
四下無人時,宋航撥開了我的手。
3
他神色淡淡的,并不熱情。
對這個家,似乎也沒什麼希冀。
我猜,可能是什麼人跟他說了什麼。
我打開衣柜,挑了一套西裝給他,「這是咱爸的衣服,你穿穿看。」
宋航目測 186,或許做過體力活的原因,肩寬窄腰,T 恤下隱約有腹肌,天生的衣架子。
他神色平靜,看著衣服,沒接。
我垂下頭,「對不起哥哥,我們不知道你的尺寸,所以沒提前給你訂衣服,但你的身材很棒的,穿爸爸的西服,也會很好看。」
我不想他被陸洵別有心機地比下去。
論長相,我親哥比他帥多了。
也比他高五公分。
他從小到大,牙齒花巨款整過,玩游戲導致近視眼睛也做過激光,臉型也微調過。
總之,陸家的資源和金錢大把地往他身上堆。
可親哥哥有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
回到陸家,還要被冷落,被羞辱。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航終于開口了。
我抬頭看他。
上輩子,我被陸洵耍得團團轉,一直針對他。
斷定他回陸家是想要錢,而他確實為了養母的病跟家里開了口,因此,我更加看不起他。
我是那般地傷害過他。
可父母車禍死后,當他得知我要嫁給齊哲時,硬是突破阻礙來見我,警告我陸洵不是好人,告訴我齊哲并非良人。
可我不信他。
我在陸洵的安排下,嫁了。
婚后被家暴,被辱罵,直至被關進精神病院,我才終于醒悟,自己被騙了。
長期的關押和虐待,讓我精神崩潰,開始出現自殘行為。
陸洵以治療為借口,堂而皇之喂我吃安眠藥。
我們兄妹倆,先后被他害死。
「那你為什麼不穿?」
宋航神色復雜地看我,好看的唇抿著,不說話。
我拉了拉他的胳膊,「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宋航挑眉,似乎沒想到我猜到了。
「接我的司機說陸夫人和你都很愛陸洵,舍不得他離開……」
我眼神一冷。
當年陸洵的親生父親把我哥和他調包后,又若無其事地在陸家做了五年司機,直到有一次把我爸落在車里的支票據為己有才被辭退。
看樣子,現在家里的司機也不能用了。
我把西服往宋航身上丟,「你寧愿相信一個司機也不相信我?還叫陸夫人?她是你媽。」
我佯裝生氣,直接丟了衣服。
宋航接住,臉上滿是猶疑。
他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怪他。
我們家一直是我爸在外開公司賺錢,媽媽全職撫養陸洵和我,因此,我媽和我對陸洵的感情最深。
也最舍不得他離開陸家。
這些大家都是清楚的,更何況還有人故意在他耳邊煽風點火,他心有芥蒂一點也不奇怪。
「阿蕪,你在里面嗎?」門外,傳來陸洵的聲音。
4
我飛快地瞪一眼宋航,「趕緊換衣服,你要是不換,我就不認你這個哥哥了。」
宋航是個心善的。
上輩子我那樣傷害他,他都不曾說過我一句不好,也一直愛護著我。
果然,我只是開玩笑地說了這麼一句,他就拿著衣服去了衛浴間。
我轉身出去。
陸洵站在門外,好奇地往里看。
我順手關上房門,擠出一抹笑,「哥,你怎麼上來了?」
陸洵奇怪地看著我,「阿蕪,你跟宋航很熟嗎?怎麼一見面就跟他拉拉扯扯的?」
我笑起來,「可能是血緣的關系吧,一見面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
陸洵臉色微變,眼底的眸色深了三分。
他強撐著笑了笑,語氣都帶了酸意,「我做了你 18 年哥哥,抵不過血緣兩個字,你小時候我還幫你換過尿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