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十二月……
說到底,還是我高估他了。
好不容易吃完飯,顧言的手又緊緊貼了上來,嚴絲合縫地沿著我的指縫填滿,手心溫熱干燥。
原先怎麼沒發現他這麼黏人?
我們選了一部電影,題材沒選好,是爛尾的愛情片,但影院中的我們兩個都沒有把心思完全放在電影上。
在漆黑的光影中,我看到一個頭顱不斷地靠近我,又在即將碰觸的時候破壞氛圍地開口:
「這個時候你還是可以說不,我不會越界。」
他說話用的是氣音,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頸側,我們兩個人的距離近到我可以在電影院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看到他撲閃的長睫。
「咕咚」一聲,我看到了顧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再忍不住地主動貼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
……
直到電影結束,我們兩個人都說不出這部電影到底講了些什麼,只能用余光瞥到對方猴屁股一樣的臉。
22
考研結束后,時間一下子變得充裕了不少,雖說要做畢業設計,我和顧言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膩歪。
我終于把一直藏在心里的疑問問了出口:
「顧言,你喜歡我什麼啊?」
問出口才發現,自己竟然格外緊張。
顧言捏了捏我的鼻尖。
「你這麼好,哪里都值得喜歡。」
盯著我的眼睛半晌才,又緩緩說起他對我的愛意由來。
「你知道你有多自律嗎?無論刮風下雨,你都在那個位置上,雷打不動,只要我一抬頭就能看到你。」
「每次做題做得很煩躁,甚至有點想放棄的時候,只要看到你,我的心態就會變得平和。
」
他又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才接著說。
「還有啊,你大概是忘記了曾經借給我一把傘。」
「我在圖書館門口躲雨,你主動把傘遞給我,還笑著對我說加油,像天使一般。」
又嘟囔:
「要是沒旁邊那個礙眼的前男友就好了。」
他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那個時候我和宋深都有傘,看到圖書館門口有個高大的身影一邊在等雨停一邊在背單詞,我想也不想便把自己的傘遞給他,順便說了聲加油。
這件事還被宋深諷刺,說我多管閑事。
「你知道我看你前男友多不爽嗎?好在現在總算有名分,而不是像上次那樣,一個人黯淡地回圖書館。」
「這回他再纏著你,我就有底氣了。」
顧言很嘚瑟,笑得肆意,少年感滿滿。
原來這個人在背地里都在暗暗地生悶氣和較勁。
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給你吃醋的名分,好好珍惜。」
顧言得寸進尺,灼熱的視線幾乎要把我燒了,他壓低聲音叫了我一聲。
「林粥。」
腦海中一根繃緊的弦,突然斷了。
23
顧言黏人,在宿舍門口常常一拖再拖,不讓我進去,我也樂意,不想和他分開。
好不容易分開,月光籠罩下,我看到他笑得比誰都開心。
「你走吧。」
顧言一步三回頭,眼里的不舍情緒濃烈。
好不容易等把人送走,我剛要進宿舍,手上卻被一個用力拽住,轉頭對上了一雙泛紅的眼睛。
「林粥,我分手了。」
宋深的手緊緊拽著我,掙脫幾次都掙脫不開,下了狠勁。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然,泛紅了。
他從來不懂得照顧別人的情緒,在一起是這樣,分手后也是這樣。
我看向他,神色淡漠。
「哦,真巧,我有男朋友了。」
宋深往前一步,腳似乎還沒恢復好,一動登時發出了一聲「嘶」的聲音。
他的聲音更加沙啞,眼里的情緒沸騰:
「林粥,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他一向肆意灑脫,可就在今晚,我仿佛看到他的一身傲骨被全然擊碎。
「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若是以往在一起的時候,我絕對沒有機會看到他這樣的模樣。
「你掐得我的手很痛。」
宋深一愣,放開了我的手。
「你永遠學不會對別人好,不管對誰,似乎只要愛你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可是宋深,憑什麼?」
「對不起我……」
我打斷了他。
「我現在真的不喜歡你了,我男朋友愛吃醋,你以后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說完這句話,我抬起腳就要往里走,身后的聲音很輕,克制又隱忍:
「我的生日要到了,你說過要親手給我做蛋糕……」
門解鎖的聲音響起,我頭也沒回。
「等你學會愛人以后,會有人給你做的,但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身后的聲音哽咽:
「林粥,我會等你。」
我的腳步不停。
「隨你。」
24
剛躺到床上,顧言的專屬電話鈴響了起來。
「你出來一下。」
「有個東西差點忘記給你了。」
我飛奔出門,夜涼如水,顧言挺直的背影被月光籠罩上了一層銀邊。
「什麼東西啊?」
手被抓到了他的懷里,慢慢地,手指纏繞上了絲線,往下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我做的蛋糕。」
討賞的模樣太過明顯,我笑出了聲:
「可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顧言扣上我的另一只手,十指緊扣。
「誰說只有生日才可以吃蛋糕?你要男朋友干嗎用的。
」
眼神中情意濃濃,我的心臟一片柔軟。
在他倒映著我的瞳孔里我踮起了腳尖,視線相對,說不上是誰主動的,等結束時顧言呼吸聲加重,他壓低著嗓音,一聲又一聲。
「我愛你,林粥。」
【后記】
等我和顧言膩歪完,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朦朦朧朧的。
我跑回屋里給顧言拿了傘,他屁顛屁顛地笑著:「還是這把傘,我們的定情信物。」
傘面很大卻又很丑,不知道是哪個銀行送的,也只有顧言能把它當成寶了。
「你快走吧。」
我怕他再不走,可能就真的要靠在自行車棚過夜了。
「好嘛。」
等顧言走后,我才發現自行車棚后面的草叢有個人影,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頭發濕漉漉地散在臉上,還在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像是只喪家之犬。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宋深。
再往后,顧言在研究生畢業那天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我求婚,捂著唇假裝咳嗽了一聲,強作淡然,只是說的話卻讓這一切偽裝無所遁形。
「老婆,答應我。」
其他人起哄著:「嫂子,別答應他,都還沒同意就叫老婆,不守男德。」
在顧言漲紅的臉頰中我低聲應了句。
「好。」
婚禮如期進行,賓客來往,我卻在意料之外收到了一個筆記本,在「希望我的男朋友好好學習」的旁邊有幾個新的大字。
「等了這麼多年,終究是等不到你了。」
我隨手把筆記本扔到了垃圾桶里。
遲來的深情,終究要比草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