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的哀嚎,他眼眶微紅,待到看到傷處,更是氣到渾身發抖。
聽說這是他唯一的嫡子。
大夫簡單診治一番,便嘆息著搖頭。
看來是沒救了。
“父親,就是他傷了舅兄。”趙彥為屁顛屁顛地告狀。
永卓侯抬頭看向阿竹,眼神兇狠,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阿竹臉上云淡風輕,似乎根本沒把這一群人當回事。
他越淡定,其他人就越氣。
永卓侯咬著牙命令:“把這賊人抓起來!”
阿竹面前是一把筷子,硬生生把一百多人駭住,無一人敢上前。
“趙侯可知自己面前的是誰?”阿竹站起身,嚴肅起來,頓時有了壓迫感。
永卓侯一愣,看了他半晌,確認自己不認識。
阿竹指了指我,“我說的是她。”
永卓侯又看向我,目光驚疑不定。
“她的父親,叫奚桓。”
永卓侯驚了,我也驚了。
他怎麼認識我爹?
還來不及細想,永卓侯似乎受了刺激,起了殺心。
“此二人窮兇極惡,不必留活口!”此言一出,手下的人再不敢退縮,一擁而上。
阿竹將我護在身后,一把竹筷飛出,十幾人應聲倒地。
剩下的人又驚又怕,卻不敢后退,只能硬著頭皮上。
阿竹掄起搟面杖,硬是讓一百來人無法近身。
我竟覺得,要不是我的存在限制了他的發揮,他能打倒所有人。
眼見武力不及,永卓侯也不戀戰,帶著他兒子就要跑路。
阿竹這次倒沒攔著。
不到一個時辰,小巷中又出現了京兆府的人。
府尹客氣地陪著永卓侯上門抓人,當他看到阿竹那一刻,面容有幾分扭曲。
永卓侯:“就是他們傷了我兒,快把他們抓起來!”
府尹:“侯爺……本官突然想起,家中的母豬今日產崽,本官先行告辭。”
永卓侯:“……”
8
“說說吧,你是誰?”小院回歸寂靜后,我與阿竹相對而坐。
他有幾分尷尬,再不似之前的淡然。
“我叫遲月棠。”他開始坦白,“剛開始,我確實失憶了。”
“哦?”我信了他的鬼話,“開始多久。”
“……”他沉默許久,緩緩吐出兩個字:“一天。”
“……”不愧是你。
據他所說,他是為了查多年前的一樁舊案,結果被人追殺,倒在我家門口。
要是以前,我可能會信。
但是見識過了他的武力值,我覺得他在逗我。
一人打一百個,難不成他是被軍隊追殺?
誰知他點點頭,沒有否認,“趙壽茂的大女婿是禁軍都尉,雖然人多,但也沒討到便宜。”
能查到當朝侯爺頭上的案子,貌似還與父親有關。
再聯系過往種種,我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父親才華橫溢,卻不得高中,直到離世,也只有一個秀才的功名。
他為人謙和,從不與人結仇,卻數次被人追殺,所留書稿盡數被毀。
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
遲月棠拿出一張一張泛黃的紙,示意我打開。
這是一張答卷,十八年前的科舉答卷。
我淚眼朦朧,認真讀完每一個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
這是父親的字跡。
可答卷上寫著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趙壽茂。
永卓侯的大名。
“昔日永卓侯府沒落,為了振興侯府,趙家買通主考官,占了你父親的文章。”遲月棠不知如何安慰我,只道:“你父親的文章寫得很好,乃是當年的狀元郎。”
后來,憑借狀元的身份,趙家重新崛起,才有了今日的輝煌。
“既然已經知道真相,為何趙家還能這般風光?”我不理解。
遲月棠有些為難,但還是直言:“僅憑這篇文章,定不了他的罪。”
這是先帝時期的錯案,趙壽茂是先帝欽點的狀元,他早已將這篇文章吃透,且可以模仿出父親的筆跡。
這考卷,已然被他當做是自己的。
而當年的主考官去世多年,我父親也不在人世,未留下任何字跡。
當今陛下縱使有心翻案,也無可奈何。
“而且他那好女婿,科舉考試時,作了一篇好文章,與陛下如今打壓世家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陛下有意培養他。”遲月棠滿臉寫著不高興,嗤笑道:“他就運氣好,拍上了馬屁,不然就那種狗屁文章,三歲稚子都懶得看。”
“若我沒有猜錯,那篇文章叫《安國之道》。”
遲月棠一愣,“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是我寫的。”
遲月棠:“……”
9
遲月棠帶我進宮,一路暢通無阻。
宮人十分客氣,像是對待正經主子。
“你是皇子?”我有些不確定,皇室姓傅,他姓遲,再者,陛下才三十多歲,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兒子。
他無語了片刻,終于說出自己的身份。
大長公主與安國公的嫡子,陛下的親表弟。
因為從小體弱多病,所以被養在少林寺,今年年初才回到京城。
說實話,我不是很能把他和“體弱多病”聯系在一起。
直到現在,只要閉上眼睛,我總能看見一根血淋淋的筷子。
當然,我并不害怕。
甚至有幾分暗爽。
……
到了御書房,我看到了傳說中的陛下。
他隨意站著,身長玉立,倒像是溫潤的世家公子。
在他身邊,還有一位華服男子,容貌竟可與遲月棠媲美,應當是他的胞弟,明王殿下。
遲月棠彎腰跟他們行禮。
我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陛下讓我起身,他說:“朕很欣賞你父親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