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愈發模糊,我回想起大師姐,大師姐身上總有我遠遠不及的灑脫,她活得肆意又無畏。
真好。
不知大師姐如今在魔界過得如何。
11
我沒想到自己還有醒來的時候。
鼻翼間彌漫著淡淡的竹香,我睜眼時,第一反應依舊是丹田處的疼,渾身卻動彈不得。
這點疼讓我陡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都做了什麼。
「醒了?」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我下意識看過去。
是一襲白衣的大師兄。
「大師兄,」我沙啞發生聲音,「這是何處?」
周圍的布置不像是我自己的房間。
大師兄手中端著東西,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那張臉常年都是一個表情,讓人看不清想法和情緒。
他還是不說話。
我小心翼翼地再度開口:「大師兄,戰況如何了?」
大師兄坐下來,他說:「停了。」
我不知自己昏睡了幾日,大師兄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般,他說:「距離大戰,已經過去七八日了。」
我沉默。
兩族交戰,向來死傷嚴重。
大師兄看起來并無大礙,那麼其他人呢?
「師尊他們呢?」我問。
大師兄將手中的那碗東西端近,我才聞到藥味。
他淡淡道:「師尊受了重傷,閉關了,大師姐如今應當還在魔界,你二師兄在宗門守著。」
我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大師兄,我們現在在何處?」
「藥王谷。」
大師兄說著,目光又緩緩落在我身上,「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自己喝藥吧。」
我被大師兄慢慢扶起,他的臉色極冷,但是扶我起來的動作卻是極其輕柔。
那碗褐色的藥,入口苦得我不知說什麼,但我還是一口悶了,喝完之后,還沒來得及抱怨兩句藥的難喝,一顆什麼東西被大師兄塞入我口中。
蜜餞。
我茫然地嚼著,抬眼看著大師兄,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大師兄訓我:「往后切勿亂來。」
丹田處再也聚不齊半點靈力,我不知大師兄口中的「往后」到底還有多久。
從今往后,我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回想我拜師當年,我所求,也不過是如今,可踏入修道路,我愈發貪心了。
醒來后躺了幾日,我也就知曉了當日大戰時的細節。
人魔大戰氣勢洶洶,雙方都集結了不少將領,唯獨不同的是,那位魔君在大戰當前依舊沒有半點急切,意料之外的沉穩。
大戰一觸即發,劍宗作為大宗門,自然不可能后退。
師尊和另外幾個宗門的長老和魔君交了手,很顯然,他們沒有半點以多欺少的羞愧感。
當時現場的狀況很是混亂,即便我不在現場,但如今從藥王谷弟子口中也能窺探半點。
出乎意料的是,師尊重傷并不是與魔君博弈所傷,是自己人。
大戰之前,全身心將后背交給戰友是尋常事,可師尊沒有想到,那位魔君沒有出盡全力,他卻受了自己人的全力一擊,與此同時,魔君似乎也受了自己人的背刺,他突然遭受反噬,眼看著就要走火入魔。
師尊以為自己必死,但是這關鍵時刻,他身上佩戴的一個符替他擋掉了大半的攻擊,后面據師尊回憶,那個符是大師姐剛學會畫符時送給他的,一道防御符。
可惜后來大師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愈發叛逆。
師尊老人家留著這個小禮物,估計也在懷念當年乖巧的大徒弟。
人族和魔族各自受到自己人的背刺,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直到大師姐出現了。
她出現在戰場時相當突兀,但是藥王谷的弟子形容大師姐是「如同天神降臨」。
我沉默,這個形容用在大師姐身上相當少見,不過也行吧,大師姐身上的氣質總是特別多變。
他們說大師姐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銹劍出鞘了。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大師姐身上佩帶的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銹劍,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把銹劍,似乎只是為了符合大師姐劍宗弟子的身份。
事實上大師姐揍人從來不用劍,她都是用拳頭。
那把劍被大師姐拔出來,原本劍身上的鐵銹在那一瞬間消失殆盡,大師姐身上沒有半點靈力,只是那一瞬間,世間的靈力好似全部聚于她手。
雖然藥王谷的弟子說起來用了很多繁雜的修辭,但是據大師兄說,大師姐當時猝不及防地出現,僅僅揮了一劍,那一劍揮向了華清派掌門,華清派掌門當場吐了鮮血,捂著胸口倒下了,大師姐隨后扔出了幾個留影石。
留影石在半空中停滯,人魔兩族都聽見了這場陰謀,一場人魔勾結的陰謀。
華清派掌門伙同幾個宗門的長老謀劃了這場戰爭,只因為,他缺一個正當的理由拿魔君的筋骨血肉用來修煉。
當然,他也打不過魔君,因此才有了這麼一出。
借人魔大戰,死幾個人族豪杰再正常不過,之后群龍無首,人族需要主持大局的人,華清派掌門自然可以站出來。
而魔族那邊也有人覬覦魔君之位良久,這番籌謀,自然合情合理。
大師姐扔出來的留影石里面甚至還有華清派掌門如何將各宗門失蹤弟子殘忍殺害的畫面,一時間真相大白,這場戰事不過是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