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臉,很燙。”
12
我逃也似的披著大氅離開了。
外面正好下雪了,我走到院門,回頭看了一眼。
顧淵正站在窗下,燭火印著他的聲音,微微搖晃。
我呼吸一滯,連忙快步離開。
顧淵的大氅也帶著他身上獨有的草木香。
這是我在顧家度過的第一個晚上,但卻沒有半點的不適應。
溫暖的床榻和床邊的大氅,都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
直到早上雞叫聲響起,我才猛然乍醒。
雞叫了!
我睡遲了,娘又要打我了!
我竄下床,連衣服都來不及整理,剛奪門而出,一腳踩在冰冷的石階上,我才反應過來。
我已經離開家了。
但我也不能懈怠,我趕緊把衣裳整理好。
匆忙就去了廚房。
廚房里還沒有人,一切都靜悄悄的。
我有些迷茫,我一般雞鳴前就要起床,給娘、爹和妹妹準備早飯,然后把臟衣服挑水浸泡起來,再把院子里的柴砍了。
雖然剛來顧家,但我還是習慣性的走進廚房,拿了水桶到井邊打水。
然后用這井水淘米。
翠兒姐姐醒的早,一看見我在干什麼,瞪著眼睛沖過來,把我的手從水里撈起來。
“這大冬天的水,冷的能把人凍死,你怎麼不燒熱?”
我迷茫,我一直都是用這水洗米的啊。
我的手都是凍瘡,早就已經習慣了。
也沒覺得有多冷的。
翠兒姐姐卻心疼地把我的手擦干凈,說:“這麼早,你起來做什麼,家里的飯食有人準備,也不需要你這麼早起來的。”
“我沒事的。”
翠兒不由分說的把我往外推:“去睡覺去,這才什麼時候,給我好好睡一覺去。
”
我有些惶恐,來顧府后,我雖受到了很多人的關照,但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我娘也常說,要不是看我是個女兒,能賣幾兩錢,她早就把我扔了。
我害怕自己要是沒用了,就又得被趕出去。
翠兒姐姐見我堅持,干脆帶我去找了夫人。
夫人才剛起,見翠兒過來,問了緣由,心疼地摸著我的臉:“好孩子,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需要做什麼,趕緊去睡吧。”
我再沒法抗拒,只能回房間睡覺。
我聞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不自覺伸手抓ᵚᵚʸ住大氅,隨后沉沉睡去。
13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顧淵雙眼明亮的站在花樹下看著我。
他朝我走過來,喊我的名字。
“阿昭。”
我睜開眼睛,已經日上三竿了。
我趕緊起來,穿好衣服走出去。
翠兒姐姐正好端著早飯過來:“睡醒了嗎?正好,想給你送早飯呢。”
我吃了早飯,偷偷問翠兒姐姐:“蘅之少爺,一般這個時候會在哪里?”
我做了這個夢,是很好很好的夢。
我想告訴他。
翠兒姐姐想了一會:“少爺一般不出門,你直接去鴻鵠院就行。”
我吃了早飯,抱著大氅走進了鴻鵠院。
出人意料的,顧淵沒在屋子里,他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
一身青衫,與這荒蕪的院景格格不入。
但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悲傷,卻又和這院子自成一體。
“阿昭?”他出聲。
我走到他身邊:“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笑了一下:“就你走路跟個小貓似得。”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我怎麼和小貓一樣了。
顧淵讓我坐下,把大氅放在桌子上,隨后從袖子里掏出一瓶藥遞給我。
“府里沒有凍瘡膏,我讓人去買的,早晚各一次,別沾水,別藏著,之后我要檢查你到底用了沒有。
”
我接過凍瘡膏,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可別哭了,我可是瞎子,不能幫你擦眼淚。”
我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收回去:“謝謝。”
“別客氣,你來找我,是為了還大氅?”
我收起凍瘡膏:“不是。”
我慢慢的給他講了我的那個夢。
顧淵的笑意逐漸消失,他轉過身,沉默了一會,才又轉回來。
笑容讓一院荒蕪,都驟然明媚起來。
“我的眼睛,定能如阿昭所愿。”
14
轉眼間,我來顧府已經快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府里的每一個人都對我非常的照顧。
天氣逐漸回暖,屋檐上的雪也逐漸消融。
轉眼間,枯樹枝也長出了新芽。
“阿寧發了請柬,說是趙家小女兒要出嫁,讓我們去一趟。”吃飯的時候,夫人提起這件事情。
老爺點頭:“是該去一趟,但那天我有些公務,你帶我去吧,小妹能體諒的。”
夫人的親妹妹阿寧嫁給了隔壁縣城的趙秀才,再過幾天趙秀才的妹妹要出嫁,所以夫人得過去一趟。
家里顧淵行動不便,老爺有事,夫人便帶著我一起去。
臨走前顧淵拿著一包點心塞到我手里,順道捏了一下我的手:“倒是聽話。”
我的臉紅了一下,他接著說:“帶著路上吃吧。”
夫人哼了一下,攬過去我:“怎麼,還擔心我照顧不好阿昭不成?”
“娘,你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吧。”
“臭小子,不許和娘犟嘴。”
我看著生動的顧淵,笑的彎了眼睛。
他之前總是毫無生機的樣子,看的倒是令人擔心的很。
如今,總算有點人氣。
隔壁縣城不遠,我們清晨出發,第二天中午我們就到地方了。
阿寧早就等著我們,ᵚᵚʸ親自來迎接我們。
夫人拉著我的手:“這是我們家小丫頭,叫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