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識字。”
顧淵像是才反應過來:“哦,我記得,應當是藍色的瓶子和橙色的瓶子。”
我拿了藥又站在了顧淵面前。
“這是藍色的。”我遞給他。
他拿過,讓我自己掀開衣服。
繞是我這輩子都沒接觸過男男女女之間的事,也瞬間紅了臉。
“我...”
他皺眉:“你什麼?我看不見,你難道還擔心我輕薄了你?”
“你背上都流血了,要是不再止血,你覺得你能走出這個院子?”
我有些疑惑,他不是看不見嗎?
像是知道我的想法,顧淵開口:“這麼濃重的血腥味,我怎麼可能聞不到。”
我嗅了嗅,沒聞到什麼,但還是乖乖把衣裳脫了,坐在他面前。
我才不過十六歲,剛及笄的年紀,但因為從小受虐待,看起來才只有十二三的樣子。
顧淵的手很涼,但碰在傷口上,卻讓我渾身一顫。
我忍著淚水,問他:“你,看的見嗎?”
顧淵漫不經心的語氣從我身后傳來:“血腥味太重了,能聞見,你這瘦骨嶙峋的,我一個手掌便能量過來,就算看不見,隨便ᵚᵚʸ涂涂也能止血。”
我埋首在手臂之間,突然間覺得,顧淵真是讓人感覺討厭。
但這種討厭,卻不會讓人生出多少的抗拒。
反而,有點讓人莫名的欣悅。2
07
腰間的位置,我自己可以夠得到,便自己上藥了。
顧淵把藥扔給我:“一天三次,自己夠不到,便找人幫你。”
我點頭,忘了他看不見,便出聲:“我知道了。”
我剛拿著藥碗走到門口。
顧淵突然間喊住我。
他抬著頭,有風吹起他的衣裳。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大丫。”
顧淵皺眉又松下去:“什麼名字,哪有人叫大丫的。
”
有啊。
我娘一直這麼叫我。
家里,只有妹妹的名字最好聽。
她叫林秀慧。
娘說是秀外慧中的意思,而我,娘說,隨便叫什麼都行。
“你是新來的吧?”他問我。
我想點頭,想起他看不見,便應了一聲。
“介意我給你取個名字嗎?”
我愣了一下,擁有一個像妹妹一樣的名字嗎?
那是我一直所期望的,但是我不敢。
不敢去問娘,也不敢去問爹。
夫人剛才說要為我取個名字,我也當她是開玩笑。
再說,貴人多忘事,她若是忘了,我也不好意思提。
“不說話?”
我趕緊出聲,生怕錯過了這個機會。
“要。”
顧淵笑了一下:“讓我想想,你個小姑娘,新來府上還受著傷,想必過去過得不太好吧,以后,你叫林昭好不好?”
“昭是光明的意思。”
我眨了眨眼睛,感覺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
“好。”
顧淵語氣溫和下來:“總感覺,你有些怕我,好歹我是給你取名字的人。”
“今后,就別怕我了。”
我仗著他看不見,擦著自己的眼淚:“嗯,沒有,你,是個很好的人。”
顧淵站起來,我害怕他摔倒,便匆忙走到他面前。
他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那就別哭了,要不然我娘會以為,是我這個很好的人,把你弄哭了。”
我搖頭,眼淚卻越來越多。
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到了這里。
遇到眼前這些人。
從前的風雪,像是被這屋檐阻擋,陽光落在我身上,暖和的我不停落淚。
08
當天晚上,顧淵難得出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差點沒有抱著縣令老爺哭起來。
她抱著我,直說我是福星。
“阿昭一來,蘅之便愿意出來了,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
”
我在夫人的懷里有些恍惚。
從小到大,我娘一直惡狠狠地喊我喪門星。
她從來不愿意我去前院,更不許我出現在妹妹眼里。
她說:“你個喪門星,打擾你妹妹的運道,我就剝了你的皮!”
我顫抖了一下,我真的是福星嗎?
“你這樣摟著阿昭,阿昭還吃不吃飯了?”老爺打笑著給我,讓我坐在了顧淵身邊。
他滿意又欣慰地看著我:“我也算是兒女雙全了,阿昭,今后你就叫我阿爹怎麼樣?”
我有些迷茫地看向夫人,夫人摟著我:“這好,蘅ᵚᵚʸ之以后就多一個妹妹了。”
顧淵哼了一聲:“你也不問問她,這不是逼她做你女兒嗎?”
夫人笑著,溫聲問我:“阿昭愿不愿意,認我和老爺做干爹干娘啊?”
我愣住,熱淚盈眶,心中被巨大的喜悅所籠罩。
夫人收留了我,對我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我怎麼敢以卑賤之身當她的女兒。
“夫人,我...”
顧淵出聲打斷我:“先吃飯吧。”
夫人幫我擦掉眼淚:“就這麼說定了,別哭好孩子,先吃飯吧。”
“今天咱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
夫人給我裝了一大碗米飯。
我有些無措。
在家里,我只能吃隔夜的剩飯。
甚至有時候連剩飯都沒有,只能喝水填飽肚子。
我也曾遠遠地見過我爹娘和妹妹,妹妹面前就有這樣一碗晶瑩白皙的大米飯。
那飯的霧氣飄蕩在陽光里,是我這輩子最想吃到的東西。
我扒拉著飯,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咀嚼著。
原來,剛蒸好的米飯,是這個味道的。
好甜。
好香。
09
“別光吃飯,來。”夫人給我夾了一個雞腿。
我看著米飯上油亮的雞腿,有些恍惚。
我也曾見過這樣的大雞腿。
不過不是在我的碗里。
是在妹妹的碗里。
我洗碗的時候,趁沒人注意,偷偷聞了一下那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