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她哥目光灼灼，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林飽飽，我是宋進。」

咳咳咳，我嗆著了。

宋進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也是個小乞丐，長得黑漆漆的。

現在長這麼好看了？

我們一起排隊領救濟粥，一起瘋玩，還玩過什麼新郎新娘過家家之類。

「你是丞相私生子？」

我腦補了宋進從小流落在外，最后被丞相發現認了回去，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呷酒的宋進也被嗆到了，換他咳咳咳了。

「我不是，我被老爺子扔出去感受生活的。」

「老爺子讓我體會人間疾苦。」

丞相大人是懂得教娃的。

怪不得淑妃她娘可勁折騰淑妃，原來兒子給爹折騰了。

我點點頭，不過生在底層和去底層體驗確實是不同的。

我和淑妃她哥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淑妃跑了回來：「我哥跟你說他要娶你了嗎？」

剛剛放下酒杯夾了一筷子毛豆的宋進再次嗆著了。

「宋琇瑩，你瞎說什麼呢？」

宋進和我的地位是天壤之別，我出身低微，又是前朝婕妤，宋進是狀元郎，還是最年輕的戶部尚書。

淑妃想讓我永遠做她的第一試吃官，肯定是亂點鴛鴦。

我沖著淑妃笑：「姐姐，我會一直做你的試吃官的，不用勉強你哥。」

宋進表情有些奇怪：「林飽飽，我不勉強。」

「林飽飽，我想娶你！」

貴妃醉醺醺地走過來：「哪來的癩蛤蟆看上了我家小可愛？」

貴妃還拽著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

貴妃指著那個男人：「小可愛，這是我哥，你看上了嗎？」

男人一臉黑線，我也一臉黑線。

宋進用一種護食的目光看著那個男人。

場面有些許迷惑。

皇后正好也過來了，對著貴妃說：「蔓露，不要亂來。」

貴妃慢悠悠地坐下，放開了她哥，她哥趁機溜走。

皇后坐在了貴妃旁邊，看著宋進：「飽飽不是你想娶就能娶到的。」

「取得飽飽同意后，來我家下三書六禮。」

宋進站起來對著皇后長揖：「臣謹遵丞相教誨。」

十一

新皇登基后第一個詔令就是允許女子入仕做官。

敵軍再次來犯，貴妃張蔓露被封游騎將軍，不日啟程回邊疆。

貴妃走那天，我們在城門口送別貴妃。

秋風獵獵，貴妃一身戎裝，英氣逼人。

貴妃說：「小可愛，我要走了，你真的不跟我去邊疆嗎？」

我搖搖頭：「我在邊疆只會添亂。」

貴妃眼眶紅了：「真的很舍不得你們，但是馳騁沙場我一直以來的志向。」

「小可愛，對不起，我在宮中一直對你冷言冷語。」

「因為我爹娘跟我說，后宮女人心思毒辣，不能被她們蒙騙。」

「我姐姐跟我說，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害怕我，才能在后宮生存。」

「但是小可愛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在后宮是一個異類，不喜歡爭寵，只喜歡舞刀弄劍，那群佳麗對我表面害怕，背地嘲諷。」

「我也逐漸失望，這輩子都在宮里出不去，我確實沒必要堅持練武。」

「沒想到小可愛你一進宮就夸我英姿颯爽，應該馳騁沙場，特別有眼光。」

啊這，我剛剛入宮看到貴妃那個派頭，簡直嚇到了。

為了不被打，憑著江湖本能夸夸夸。

貴妃就更賣力地在我面前練武，我只能附和，順便來兩句「貴妃你真是將軍之資」云云。

沒想到這對貴妃來說很重要。

貴妃這樣勇敢灑脫的女子，在邊疆定能大展身手。

貴妃狠狠地擁抱了我一下，縱身躍上了她的大可愛。

「張蔓露，一定要早日凱旋！」

淑妃說：「等你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皇后說：「蔓露，從今一戰勝，不使虜塵生！」

「好！」貴妃大笑著帶著將士們出城而去。

揚起的風沙迷了我的眼睛。

皇后攬住了我。

貴妃去實現她的志向了。

淑妃在籌備開「琇瑩酒樓」。

之前我和皇后貴妃為了拉淑妃謀反害得淑妃丟了廚具。

作為賠罪，皇后送了淑妃一套古籍食譜，貴妃送了淑妃十八件金廚具。

至于我嘛，我送了淑妃一張嘴，保證之后隨時試吃。

皇后政務繁忙，清理官場，根除弊端，改革稅制。

她們都有自己的志向，那麼我的志向呢？

其實我的志向本來只有吃飽穿暖。

可是現在我的心好像野了呢。

我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

皇后在我耳邊說：「我準備創辦一個女學。」

我一驚，我剛剛想著我要是能給更多人找到夢想就好了。

皇后接著說：「飽飽，你跟著一起幫忙吧，說不定是你喜歡的呢。」

我開心地抱住皇后：「丞相您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識珠洞若觀火，我一定不負囑托鞠躬盡瘁腳踏實地。」

皇后說：「從接受女官到開辦女學，我們一步步轉變人們的觀念，之后總有一天會有女人登上皇位。」

「皇上這個位置，應當是能者居之。」

皇后真是一如既往地高瞻遠矚。

我忍不住又夸皇后：「丞相您真是鑒往知來深謀遠慮目光長遠，有您這樣的丞相真是我朝的福分……」

皇后放開了攬著我肩膀的手，嫌棄地上了轎子。

呵，女人，我知道你只是害羞罷了。

從籌備女學到招收到第一批學生，雖然很累，但是特別踏實。

她們曾經和貴妃淑妃還有皇后一樣困囿在閨閣，現在她們有了實現自己志向的機會。

我一定會努力讓她們學好知識，找到適合自己的人生。

后續

我答應了宋進的求婚。

學生們說因為戶部尚書宋進開倉賑災、輕徭薄賦，她們才能吃飽穿暖乃至上學。

我覺得宋進還是上進的。

何況他長得還挺好看。

大婚那天，皇后送我上轎子。

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看到皇后秦云揚落淚。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有些哽咽：「丞相府是你的娘家，隨時歡迎回來。」

我也忍不住哭的稀里嘩啦，被攙扶著上了轎子。

大婚那天，宋進說：「飽飽，你小時候跟我說你的夢想是吃飽穿暖。」

「現在我當了戶部尚書，我想讓每個人都吃飽穿暖。」

我接著說：「那我正好接著你的工作來工作，我想讓吃飽穿暖的人找到理想。」

宋進說：「我會支持夫人的工作。」

宋琇瑩可高興了，我成了她嫂子。

宋琇瑩每次有新的菜式，第一個給我送過來試吃。

我覺得好吃就給秦云揚送過去。

秦云揚覺得好吃就添到國宴上去。

-完-

黑色巧克力

注釋

皇后秦云揚，取自屈原《離騷》：「揚云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貴妃張蔓露，取自《國風·鄭風·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淑妃宋琇瑩，取自《衛風·淇奧》：「有匪君子，充耳琇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