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他主持公道風險更大,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要自證清白,我要帶柱子和銀橋離開。
宋百川頓足,朝我這邊看過來。
「喊什麼?!」拿著劍的男子吼了一聲,又轉過去,和宋百川解釋,「大人,他們送來的酒里有毒。」
「不是。」我豁出去了,大聲道,「我們平頭百姓,做買賣就是為了糊口,就是給我們一百條命,也不敢在你們的酒里下毒。」
「這里面一定有誤會,請大人明察。」
宋百川闊步走來,待走近了我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暗暗驚嘆世上有這樣五官精致的男子。
蕭絨已生得極好,但宋百川的容貌卻遠在蕭絨之上。
心思微微一晃,我收了心神,等他說話。心卻因害怕而怦怦跳著。
「竇鷹,你干的?」宋百川用下頜點了點龍門架方向。
竇鷹應是。
宋百川沒再問,他說話時聲音很沉,語調不高不低,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壓迫感。
「你打算怎麼自證?」他忽然問我。
我松了口氣,明白他這是愿意幫了。
我抬頭看向竇鷹,問他:「下的什麼毒?可曾毒死了人?」
他一直說毒,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解釋,到底是什麼毒。
「瀉藥。」竇鷹和宋百川解釋,「下午七個兄弟喝了,全部上吐下瀉。」
我接著說:「既是喝酒,就該吃菜,大人為何肯定是我們酒有問題?」
竇鷹武斷地說菜沒有問題。
最后宋百川做主,查了七個菜,菜也沒有問題,最后驗出是茶壺里有瀉藥。
「不是就不是,趕緊滾!」竇鷹攆我們走。
我站在門口,盯著宋百川,「早聽聞西苑秉公辦事從不濫殺無辜,所以,請大人還我兩個伙計公道。
」
宋百川望著我,挑了挑眉,就在我做好他讓我滾的準備時,他卻吩咐竇鷹。
「打人的去領三十庭杖。」宋百川面無表情地,「送人去醫館,后續醫藥費用,記我們賬上。」
話落,宋百川忽然問我:「可滿意?」
我點了頭,「滿意。」
他能這樣處置已是公正,我不敢也不能再多要求。
「行。」宋百川欲走,又忽然停下來盯著竇鷹,「你也去領罰,雙倍。」
話落他便走了。
我站在庭院中,深秋的風卷來,我忍不住哆嗦。
竇鷹讓人將柱子和銀橋送去醫館,留了二百兩醫藥費便走了。
「嚇死我了。」青娟號啕大哭,「西苑好可怕。」
我癱坐在椅子上,腳疼得我站不穩,但比起剛才的驚怕,實在是不值一提。
7
柱子和銀橋養傷,我只能出去送酒。
常走動,聽到了不少消息。
鄭永意的新婚妻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吊著一口氣上吊了。蕭絨又升官了,蔡元娘懷了身孕。
青娟心有余悸,說幸好那天我砸斷了自己的腳,避開了鄭永意,要真順從了華陽公主,那入火坑的就是我了。
這天,我正在搬酒上車,有輛馬車路過我門前,車簾被風卷開,我正抬眼恰好和車內人的目光碰上。
我迅速垂下眉眼。
馬車卻在不遠處停下來,蕭絨和蔡元娘下了車。
「這地段不錯。」蔡元娘和蕭絨并肩而立,十分登對,但蕭絨瘦了不少,人也不如以前朝氣蓬勃。
蕭絨沒說話。
蔡元娘又笑著和他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她過得很好。」
蕭絨只看了我一眼,說外面冷,讓蔡元娘回車里。
「好。」蔡元娘讓婆子給我五百兩銀票,「姐姐收著,往后有難處就來找我們。
」
婆子的銀票塞過來時沒抓穩,掉在了地上。
「有心了。」我將銀票撿起來,「不過,我們目前尚能糊口,就不勞二位費心了。」
蔡元娘似乎很滿意,笑得端莊得體,昂首挺胸地走了。
待人走遠,青娟破口大罵。
「將錢捐去慈安堂吧。」我道。
在遇到蕭絨夫妻的第二天,鋪子里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鄭永意坐在柜臺前,嬉皮笑臉地讓我給他倒酒,「那天你要不是腳受傷,咱們就成夫妻了。」
我對他十分厭惡,但又不得不忍著,畢竟開門做生意,他們這樣有權有勢的人,隨意用點手段就能刁難我。
在京城,沒有靠山舉步維艱。
「民女無貌無才,高攀不起。」
鄭永意卻從這天開始,每日來酒莊糾纏,行為也極孟浪輕浮。
「一定是蔡元娘做的。她知道先前華陽公主要給你介紹鄭永意的事,現在故意讓他來糾纏你。」
「昨天我還看到她家婆子在對面看熱鬧。」
鄭永意再來,我正在核賬,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扯過去親了一下。
「你就嫁給我吧,我一定比蕭大人待你好。」
我忍得很辛苦,才沒有將算盤砸他臉上。
而是笑著給他倒酒,不經意地問他:「三爺,銅能做什麼?」
他本來嬉皮笑臉,但聽我這樣問,頓時收斂了笑容,「什麼銅?你在哪里看到的?」
「那日我送酒,在承影湖看到有艘船上好多銅。」我擦著桌子嘀咕著,「船都要壓沉了。」
鄭永意眼睛骨碌碌一轉,今天只逗留了一刻鐘就急匆匆走了。
兩日后,鄭永意被羽林衛抓了。
我不清楚他被抓,是不是和那船銅有關,但我知道,那船銅和蕭絨有關。
和蕭絨有關便和蔡首輔有關,和蔡首輔有關,那便是二皇子的東西了。
就是不知道,羽林衛為什麼會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