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走到門口,破舊的院門,正微微地搖晃著。
「東家。」青娟高興地跑來,告訴我,「慶州有貨商找我們定竹葉青,一千壇,您快去看看。」
一千壇,夠我們忙半年了。
于是這半年,我們四個人住去了酒莊,心無旁騖地干著活,期間我又制成了老白干。
「啊,」柱子吸著氣,「這酒真痛快!」
第二年春天,我們將酒送去慶州時,又在北面推廣趙氏老白干。
到年中時,趙氏酒莊的名頭,已經徹底打響了。
人人見到我,都笑著喊我趙東家,鬧著與我討酒喝。
再沒有人提及我去年的那些蠢事。
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蕭絨了。
「他都不用外放歷練,直接做了京官,如今已是四品大員了。」柱子酸溜溜的,「難怪他要攀高枝,因為比別的官少奮斗三十年呢。」
這一日,我去給駙馬府送酒,正巧看到華陽公主的孫子從屋頂摔下來,我徒手接住了那孩子。
華陽公主留我在府中用膳,笑著問我可婚配了。
「沒有。如今只想將酒莊的生意打理好,別的沒什麼想法。」
華陽公主卻興致很高,說要給我尋一個夫君,我婉拒幾次不成,也不敢多言,怕她覺得我不識抬舉。
「明日正午你來,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5
前一世,因為關注蕭絨,所以我經常使錢讓照顧我的婆子出去買官家邸報。
那七年,每一份邸報我都看過無數遍,每一個街頭巷尾的傳聞謠言我都聽過。
所以,華陽公主的脾氣我是知道一些的,她不是熱心的人,相反,她在后面七年的三位皇子奪嫡中,表現得異常狠辣。
這樣的華陽公主,因為我救了他的孫子,就熱情地給我介紹夫君,我不相信。
判斷可能有些武斷,但我不能冒險。
第二日,我搬酒壇時手滑,壇子砸在了我的腳背上,左腳骨裂了。
「她怎麼說?」我問去駙馬府幫我回事的青娟。
青娟低聲道:「很不高興,那茶盅放在桌子上,咯噔一聲,嚇了我一跳。」
華陽公主這樣的態度,讓我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而且,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了鄭永意,公主不會給你介紹的是這個人吧?」
我皺眉,覺得青娟的話,十分有可能。
鄭永意雖是伯府三爺,但卻是有名的紈绔膏粱,他前后死了兩任妻子,長子都比我大一歲。
這種人絕不是良配。
又過了幾日,我聽到鄭永意成親的消息,娶的是華陽公主貼身的婢女。
我長長松了口氣。
我不再出去送酒,而是專心打理鋪子,八月的時候,隔壁飯館的東家身體不好,想將鋪子賣了回老家。
我將他的鋪子買了下來。
再開業那天,我們六個人都激動地哭了。
前一世我癱了后,他們五個人苦撐了兩年,最后不得不散了。
離開那天,他們五個人在我床前哭,我那時候也是悔不當初,為什麼腦子一熱,會做出尋死的事,簡直是害人害己。
這一世不一樣了,我們有了屬于自己的店鋪,又大又寬敞的店鋪。
「賣酒嗎?」忽然,門外來了一位穿著青鳥服的年輕男子。
青鳥服,是圣上親衛羽林衛的官服。
柱子迎過去,「官爺要什麼酒,要多少?」
男子訂了三十壇老白干,讓我們送去西苑。
柱子帶著銀橋去送酒,我心神不安地站在門口等著,直過了兩個時辰了,他們也沒有回來。
我拄著拐,和青娟去了西苑,站在門口,青娟腿肚子發抖。
「他們只是兇,應該不會濫殺無辜。更何況,我們普通百姓,他們沒必要刁難。」
羽林衛是圣上的親衛,只受他一人調度。
而當今圣上心思多疑脾氣暴戾,所以,作為他劊子手的羽林衛,成了人人懼怕的存在。
「上午來送酒的?」守門的侍衛頓時沉了臉,「等著。」
又等了一刻鐘,我們被帶了進去,就看到柱子和銀橋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地被吊在了龍門架上。
我腦中嗡的一聲響,吼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要打他們。」
「酒里有毒。」上午訂酒的男人負手站在我面前,「你是東家?來得正好,誰指使你們在酒里下毒的?」
我搖著頭,「便是我受人指使,也不知道你們今天會來買酒。而且,搬酒的時候,你全程都在。」
男人將刀架在我脖子上,表情狠厲,「你是說我冤枉了你?」
「是!」我抬著脖子,「又或者是你們內部的人下的毒,總之,我們不會砸自己買賣,在自家酒里下毒。」
「嘴硬!」男子踱了兩步,忽然抬劍直刺我腹部。
我大聲喊道:「我來查。」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我不想死,我要努力活著。
6
「我來查。」我認真地看著他,「給你們交代,也自證清白。」
男子不屑地輕嗤一聲,「你查,你算老幾啊。」
就在這時,我看到有位穿著緋色官袍的男子從遠處的撫廊走過。
他穿的是緋色官袍,胸前的補子是青鶴。
西苑能穿緋色官袍的,那就只有羽林衛統領宋百川了。
「宋大人!」我心一橫,沖著宋百川喊道,「求宋大人主持公道。」
宋百川在京中人人皆知,傳聞他是冷面閻王,殺人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