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路遙,帶著一個孩子也不方便。不如阿姐帶著小豆包返回家中,娘子繼續陪我上京?」
小豆包是我給那個小公子取的外號。
因為他不愿告訴我們姓名,長得又白白嫩嫩的,剛被救時,又慌又怕,躲在大姑姐的懷里,哭得兩泡小淚眼,可憐兮兮的,像一個白白軟軟的小豆包!
「也好。」大姑姐點點頭說道,「只過兩縣就到家了,此去京城的路卻還很遠。這孩子我就帶著,等他愿意告訴我家住何方,我們也才好將他送回去給他的家人。」
可是,小豆包似乎不愿意回家,聽聞此言,小手兒緊緊抱住大姑姐的脖子,連連搖頭。
然而,瞧他衣著,佩戴的上好紅玉,非富即貴。
那玉佩,是我們拿著迷煙,迷倒人牙子,把他們綁起來交給官府的人之后,從他們身上搜出來還給小豆包的。
他說:「爹給的。」
之后,就不愿意再多說話。
只是,他得知我們要上京之后,竟然拿出玉佩,遞給我夫君:「給你。」
「給我?」夫君一臉莫名。
小豆包卻認真地點點頭,松開小手,又指了指玉佩,說道:「名字。」
夫君拿著紅玉,仔細端詳。
好一會兒,他不由得一笑,說道:「上次沒有太注意看,這玉佩里,竟然刻著兩個小字。」
我湊近一看。
成親之后,夫君一直教我讀書寫字,如今,我識字不少。
「永驁?」我看向小豆包,笑著問道,「小豆包,原來你叫永驁?」
他輕哼,小俊臉又貼向大姑姐的懷中,沒理睬我。
大姑姐問他,為什麼將玉佩給我夫君,他亦是一言未發。
夫君瞇了瞇眼睛:「既如此,我就先戴著,等我回來,就還給你。
」
「嗯。」這次,小豆包點點頭。
29
二月會試。
到揭榜之日,我在租賃的小院子里,焦急又期待地來回踱步。
午后,夫君由此次進京新結的友人王書盡推回來,手里提著一盒我愛吃的桂花糕。
「夫君,如何?」我一眼都沒看桂花糕,焦急地問道。
夫君搖了搖頭。
我心下一涼,心疼地看著他,怕他傷心,連忙安慰:「無妨,夫君患病,考不中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們可以來年再考!」
他卻笑著,驟然地站起來,伸手把我扯入懷中,歡喜地道:「娘子,中了,我中了貢士!」
「真的?」我推開他,歡喜不已。
王書盡笑道:「青松是想給嫂夫人一個驚喜!此番中了貢士,于下月應殿試!」
「太好了!太好了!」我撲入夫君懷里。
一時忘了,他的腿腳還未全好,我一個用力過猛,將他撲倒在地……
王書盡一介書生,最是臉皮薄,連聲道「非禮勿視」,轉過身去,拔腿就跑了!
夫君竟也不起來,低頭親了一下我的嘴角,笑著調侃道:「夫人,青天白日,莫要如此孟浪……」
30
殿試時,夫君將小豆包的玉佩,佩戴在腰間。
我問他:「這是為何?」
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或有用處。」
后來,夫君殿試完畢,回來同我說,殿試上,有人因他坐著輪椅出現,刻意為難他,說行動不便,如何能為朝廷效力?
恨不得能夠借此由頭,先將我夫君排除在殿試之外!
然而,與我們無親無故的老丞相,竟出言維護夫君。
老丞相說,坐輪椅,尚且可考中貢士,更該褒獎如此身殘志堅的有志之士!
更何況,朝中各職,并未都要雙腿便利方可效力。
對此,更多人贊同老丞相之言。
如此爭執一番,驚動了皇帝。
皇帝亦是贊同丞相的話。
夫君感恩丞相仗義執言,如此護佑于他,但是隨即也表明,他只是因著腿疾,暫不能走路,但是腿疾已快痊愈,并且當眾拼盡全力站了起來。
如此,夫君順利地參加完殿試。
殿試之后,老丞相派人來請夫君。
「小豆包,原是丞相的孫子。」夫君說道。
小豆包的娘親,前兩年病逝,但是,他爹爹,也就是丞相的兒子,是一位戍守邊疆的將軍。
就連妻子病逝,將軍都不能回來。
小豆包對爹爹不親,又因娘親病逝,十分失落,逐漸地,不愿與人交流。
丞相得知,小豆包竟然跟我們說過幾句話,感覺非常詫異。
如今,他兒子,陳將軍已經班師回朝,卻得知兒子失蹤了,十分焦急,派人追查,可是只追查到落網的人牙子,兒子依舊不知所蹤,只聽府衙的人說,是跟著一位姓梁的書生進京了。
可是,上京趕考的書生,不少姓梁的。
丞相還沒排查完畢,就在殿試上見到我夫君戴著小豆包的玉佩出現。
「難怪老丞相要幫著你!」
夫君笑道:「我終于知道,小豆包為什麼要把玉佩給我了!」
31
殿試結果頒發,夫君高中一甲探花。
緊接著,又由陳丞相極力舉薦,夫君以進士及第的身份,入秋就職戶部員外郎,從正七品。
這期間,夫君高中還鄉,又是比狀元郎更早得賜官職的正七品官員,回到家鄉,縣令理應前來相拜。
我娘家人方才得知,我那殘廢的秀才夫君,不顯山不露水,已于去年參加鄉試,一路考入殿試,高中探花。
縣令前來求見我夫君,帶著他們一同過來,想見一見我。
但是,我拒絕了。
我差人拿了二十兩銀子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