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拿著三百兩整,交給夫君。
起初,夫君推拒。
可是我沖他眨眨眼,說道:「只是讓你幫我帶著,我晚些想跟阿姐去逛逛街,買些東西。」
夫君這才幫我帶好銀子。
大姑姐帶我去逛街,公爹帶著夫君去菜市口。
「四丫,這是賣手絹的三兩四錢。」大姑姐將裝著銀子的荷包塞給我。
我連忙拒絕,塞回她的手里。
「阿姐,我有錢。」我湊近她耳畔,同她說,「如今,咱家不差錢給夫君看病,這是你自己賺的錢,理應你拿著。」
大姑姐這才將錢收起來。
「那我去看看布,給咱家每人做兩套新衣裳!」
這次,我沒有拒絕。
不過,我也去了隔壁的首飾店。
雖然家里突然有了幾百兩,但是夫君的病好之后,還要讀書,日后一定還要上京趕考,用錢的地方還多著。
所以,我只買了兩支銀簪。
一支給婆母。
一支給大姑姐。
26
「就這一盒破桂花糕,你要十五文錢?人家品香閣做得那麼好吃,才要十八文!」
我走出首飾店,聽到一道熟悉的粗嗓子。
我抬眸望去,看到對面街上一道站在糕點小攤前的熟悉背影。
只不過,如今的她穿著一身綾羅綢緞,一副富貴婦人的打扮。
我走過去,喊道:「娘?」
她聞聲,回過頭。
「四丫?怎麼是你?」她詫異完,立馬面露嫌棄,「以前在家你就穿得破破爛爛,現在也是穿得破破爛爛……你那個夫家,真是太窮酸了!」
「我……」我低頭,看著這件長姐穿舊了才給我的春衫。
這春衫,是我唯一的一件。
兩年前,長姐給我,我就反復地穿了洗,洗了穿。
如今,洗得發白破舊。
大姑姐原說,我是新婦,理應有一件新衣裳,她想賣了手絹,夫君看完病,余下的錢就裁一些新布,給我做新衣衫的。
「也是,娶了你這麼一個衰星,他們只會變得更衰,更窮!」
我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我娘就一臉觸了霉頭的嫌棄模樣。
果然,她沖我呸一聲,退開兩步,一副不想我靠近的模樣,說道:「看到你這個衰星,我就頭疼!而且,誰會喜歡你這個衰星啊?別說你夫家窮酸,我想,就算他們有幾個錢,也定然舍不得給你穿好的,吃好的!」
「娘,不是的,我夫家……」我想說,夫家人對我很好。
但是,我娘立馬厲聲說道:「你別靠近我!」
她說:「當初就說好了,你嫁人了事,以后你的死活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她說:「你休想沾我們的光!我們可沒有錢補貼你的窮酸日子,還有你那個殘廢夫君……」
她掏出十二文,丟給糕點攤的老板,說道:「給她拿一盒綠豆糕吧!」
我一瞧價目表。
桂花糕十五文,板栗糕十三文,紅豆糕十四文。
唯獨這綠豆糕,最是便宜。
可是,她忘了,我不能吃綠豆糕,一吃就過敏。
哦,不是。
她從來不記得的。
畢竟,就連是綠豆糕,曾經我也只能吃上小半塊。
那是大哥二哥和長姐吃剩下的……
「拿了綠豆糕,趕緊滾,不然我可就連這一盒綠豆糕都不給你了!」她將那盒綠豆糕塞給我,轉過身去挑選桂花糕和紅豆糕。
她同老板說:「我大兒子和閨女最喜歡吃這桂花糕了,但是我小兒子喜歡吃紅豆糕,你少兩文錢,我多拿幾盒……」
我淺淺勾了勾唇,默默苦笑一下。
在她不屑多看我一眼時,我將那盒綠豆糕,放在她的身旁,悄然地轉身離開。
自此,我對我所謂的家人,再無一絲一毫期待……
27
大姑姐說,給每人量布,各做兩身新衣裳。
其實,她騙了我。
除了裁足夠的布做新的一批手絹,她剩下的錢都買了布。
有粗布,有精布。
精布做里,粗布縫外。
這樣省錢又穿得舒適。
她給我裁了做兩套新裙子的布,還有足夠做兩套里衣和兩套肚兜的錦布,那是布行里最貴的一種精布。
但是,她沒有想到,我也有禮物要送給她。
她說,這是除了爹娘和文宇,她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物。
「這銀簪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簪子!」
婆母洋怒道:「你這傻孩子,怎麼凈給我們買簪子,不給你自己買一支?」
可是,她拿出了一支玉簪。
原來,出門時,她就囑咐過我夫君,若是看病之后,還有余錢,定要給我買一支簪子。
夫家說,這碧玉簪,最是襯我的容顏。
玉簪盤烏發,人間俏佳人。
28
我生來被親者棄,但是上天眷顧,讓我嫁入有福之家。
自此,我出門必有好物,夫君病勢漸漸好轉,婆母種的農作物都豐收,大姑姐的手絹越受歡迎,公爹的匠木客戶源源不斷……
不出半年,夫君的腿腳已經恢復到正常人的大小,勉強能夠從滾椅上站起來,嘗試下地鍛煉。
同年八月,夫君參加鄉試,中了舉,是全縣這一屆唯一的舉人老爺。
次年春,我和大姑姐陪著夫君進京趕考。
途中,我們從幾個非官府所派的人牙子手中,解救出三位少女,和一位約莫四五歲的小公子。
三個小姑娘跪謝我們之后,拿著我們給的幾兩銀子,趕回她們的老家。
唯獨那個小公子,一直黏著溫柔有耐心的大姑姐,不愿說出他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