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什麼,「你可有名字?」
「奴婢本家姓李,父親母親喚奴婢三娘,二哥哥給奴婢起了個名字,喚作靜姝。」
「靜女其姝,你的兄長一定很疼愛你。」
我點點頭,隨即眸中含淚,聲音也帶上哭腔:「奴婢也十分想念家人,不知他們過得怎麼樣,二哥哥有沒有考上秀才。」
「你家在何處,孤差人幫你尋找。」
我告訴太子記憶中的家鄉,并不擔心謊言被拆穿,因為我知道那一家人都死了,在我被賣掉的第三年,從人牙子口中聽說那里發生極為嚴重的瘟疫,百里內幾乎絕跡。
太子也知道這一點,聽我說了地點眉頭微蹙,但還是應下來。
我不是成國公府家生奴才,甚至不是府里從小養大的,對成國公府和太后的忠心有限。
只要太子愿意花點心思探查,就知道我進東宮以來,從未和太后勢力有過接觸,我雖然是太后送來的,卻并不是太后的人。
再加上那麼凄慘的身世,自己還不知道家人都已離世,只要他對我有一絲內疚和憐惜就會寵愛我。
「以后你若是想讀書可來書房,孤平日也在那兒。」
「真的嗎?我……奴婢也可以讀書嗎?」我十分欣喜地抬頭,目光與太子正好對上,他笑得溫柔,我則是五分震驚四分感激,還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奴、奴婢失禮……」我很快低下頭,手指絞著手帕,聲音怯怯的,不敢再看他。
「先用膳吧,孤嘗過魚戲芙蕖,還不知這長嘯自生風是什麼滋味。」
酥餅點心的味道大差不差,山君酥最主要的還是賣相好看。
不過太子還是很給面子,整個山君酥都吃完了。
用過膳,太子帶著我在園子里散步消食,我跟在他后面差半個身子的位置,靠近他一側的手輕輕擺動,不時觸碰到他的手。
臘月里,太子的手也是溫熱的,察覺到他不反感我的小動作,我又大膽了幾分。
小拇指不著痕跡地滑過他的手掌,碰碰他的小指,又像是觸電般縮回來,垂著頭看向鞋面,連腳步都慢了下來。
「怎麼?」太子爺停下來,回頭看著我。
「奴、奴婢一時不穩,冒犯殿下。」
「冒犯?」太子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你如何冒犯孤?」
「我……奴婢……」我又羞又急,說不明白什麼,臉都漲紅了。
太子笑得更厲害,靠近牽起我的手,盡管我早起涂了厚厚的羊脂,但還能摸出長凍瘡的痕跡。
「有人克扣你的炭火?」他的語氣不善。
「不,沒有人克扣,都……都快好了。」我目光有些躲閃,像是在隱瞞什麼。
「你說,怎麼回事?」太子看向春桃。
春桃先是看向我,見我輕輕搖頭:「回殿下,無人克扣姑娘的炭火。」
「說實話。」太子察覺到我的小動作,語氣更嚴厲幾分。
春桃當即跪下,再不敢隱瞞:「姑娘手上起凍瘡是因為長時間握冰的緣故,山君酥制作不易,若是沾上熱氣容易化在一處,所以姑娘才……」
「竟讓你用這種心思,不過是些吃食,吩咐廚房的人去做便是。」太子雙手捂住我的手,滿眼心疼。
「奴婢還記得與殿下初次相見,要不是殿下寬恕,只怕命都沒了,更無福來侍奉殿下,魚戲芙蕖有幸入了殿下的眼,奴婢想山君酥殿下應該也喜歡。
」我抬頭看著太子,眼里是掩飾不住的情誼,又想到什麼,羞怯地低下頭。
「只一開始做不熟的時候才要握冰,奴婢秋天就學會了,這是奴婢的心意,本是讓殿下高興的,卻不想讓殿下惱了。」我輕咬著下唇,眉頭微蹙,偷偷看了太子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忙把目光移開。
「你的心意孤明白,只是不想你受累,秋天也不能用冰,若是寒氣入體可怎麼好,快,傳太醫,給李主子好好瞧瞧。」
我在國公府也看過太醫,那不過是走個過場,太醫也沒細看,只給我留下一盒配好的藥,這一次我卻是主角。
太子親自把我送回小院,身后跟著十幾個小太監,捧著各種賞賜,藥材綢緞首飾書籍應有盡有。
看過太醫,他說我身子強健,只是近來疲累,心思郁結,給我開了舒緩的方子。
丫鬟們去偏房的爐子上煎藥,太子教我讀書,他發現我學東西很快,臉上笑意更濃,許我以后入書房伺候。
我以為太子會留宿,哪知他用過晚膳后就離開了。
不是吧,這都拿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