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表示想和我一起去,我嚴詞拒絕了他。
「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要是出了事,我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這個理由過于充分了。
小太子幾次想反駁,都被我瞪了回去。
最后陳大哥哥拍板:「太子殿下尊貴,陳無耽武力值太低,我陪你去。請殿下監軍,有什麼事讓陳無耽混到商隊里通傳。」
太子憋了半天:「其實我也沒那麼尊貴,也挺能打的……」
陳大哥哥很真誠地望向小太子,語重心長:「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帥,有殿下您坐鎮,微臣才放心。」
27
就這樣,陳大哥哥和我以兄妹之名組了商隊,帶著艷麗的絲綢和精美的瓷器往雪松國去。
商隊里其他人是走慣了貿易線的,熟門熟路地支船渡過雍思河,帶我們進了國都。
國都也很熱鬧,不比京都差。
不過街上行走的大多是女人,個個神情生動,儀態大方,比男子更有氣度。
街道兩旁有許多店鋪和小攤,各色蔬果色澤艷麗,有許多我都不曾見過。
我多看了水果兩眼,陳大哥哥就問我:「要不要吃?」
我匆忙擺手:「不了不了不了。」
阿嬤便笑吟吟地看著我們:「哪有讓男人付賬的道理,小妹,他這是饞了,你買兩個給他嘗嘗。」
陳大哥哥在一旁笑,我默默從袋子里取出錢遞給阿嬤,拿果子,走人。
云朵很稠,三三兩兩映在低空。
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陳大哥哥拎著我的行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挑揀些吃的玩的。
說起來也挺好笑的,第一次見面時我還很怕他,他在太師椅上隨意地一靠,鐵血鋒利的氣息就壓得我不敢說話。
他現在散漫地咬著果子,蹲在路邊跟小販討價還價的樣子,我當初真是不敢想象。
人生啊,奇奇妙妙。
陳大哥哥忽然轉過臉來,眼神清澈,聲音清朗:「小妹,我要喝生牛乳,能給我買一碗嗎?」
你入戲也太快了吧!
我一邊腹誹,一邊認命地掏錢付賬。
國都好大,才走了小半圈,我的腳就受不了了。
當然,荷包更受不了。
買果子買牛乳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給搞雜耍的賞錢啊?
我看著陳大哥哥揮金如土的敗家子模樣,毫不懷疑他是在報復我。
早知道之前就說陳小二才不是陳夫人親生的了。
28
夕陽西斜,霞光漫天。
艷麗的火燒云鋪滿了天幕角落。
在小院里歇腳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問陳大哥哥:「你說你有很多暗樁能幫我搜尋線索,怎麼沒見你聯絡他們?」
陳大哥哥在搖椅上老神在在,指了指日頭,說:「看到太陽了沒有,等它完全落下了,你就知道了。」
我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步,他笑:「小女孩子別那麼性急,容易變老。你坐下來,喝杯茶,事情自然而然會解決。」
我搬了個搖椅坐在他邊上,仰著頭等日落。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的身上搭著一條長毛毯,陳大哥哥和幾個人在院子另一邊說話。
我定睛一看,那幾個人分明是:
賣果子的阿嬤、賣牛乳的小弟、非要我買下大紅披肩的漂亮女人……
陳大哥哥駐足過的商販、無意碰撞到的馬夫、展示熬鷹秘訣的大漢,不知什麼時候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匯聚到了這方小小院落。
雪松國的春天還有些冷意,我裹著毛毯翻下躺椅,往他們那邊走過去。
還沒走到跟前呢,陳大哥哥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道:「把鞋子穿上。」
他站在人群中央,一身黑色。
我知道,此時此刻,他又變成了那個殺伐決斷的大將軍。
29
賣牛乳的小弟說,他在摩勒山的草甸里擠牛奶的時候,看見一隊士兵從山上匆匆離開。
那里面有個姑娘五官艷麗,跟我長得有些像,眼角有顆紅色的痣。
賣披肩的漂亮女人說,她知道那個姑娘是誰,那是主君的養女奚靈,也是摩勒湖邊一度無家可歸的孤兒。
馬夫說,一個月前,他為王庭里的醫師采買過大批量的草藥,其中有一種止血的草藥,需求量是從前的兩倍多。
陳大哥哥說,小荷,你父親或許還活著。
高原上溫度降得很快,我裹著厚毛毯,聽他耐心追問,聽他條分縷析,聽他一一布局安排。
我們要進王庭。
他說。
30
陳小二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練習雪松王庭禮儀。
他趁著天黑悄悄地推開了院子的門。
一見我就「嗬」了一聲:「以前你穿漢家衣裙做漢族打扮的時候,頂多就是五官稍微立體了那麼一點兒,看著還是我們漢家姑娘。」
陳小二繞著我走了一圈,嘖嘖稱奇:「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你這樣打扮,嘿,看上去還真是雪松族人了。」
我對著大鏡子哈哈哈了一會兒,隨即問他:「你過來干嘛?」
陳小二一拍腦門,說:「瞧我這記性啊。」
他從貨物里扣扣摸摸,倒騰出個小匣子給我。
「太子殿下說了,要我把離人月完好無損地交到你手上。
」陳小二一臉的功成身退,「我用棉花裹了三層,生怕顛碎了藥效就淡了。